第81章 白衫少年驭赤马
彼时，夕阳已然西斜，那如金纱般轻柔的落日余晖，洋洋洒洒地倾洒于大地之上，世间万物皆被这暖黄的光晕所笼罩。
街巷之中，行人脚步匆匆，皆忙着归家，欲享那家中备好的晚膳。
贾玥此时腹中也有些许饥饿之感，遂转脸看向身旁的夏掌柜，面带笑意，轻声相邀道：“夏掌柜，时辰也不早了，我瞧着咱俩都有些乏累，不如同去那醉仙楼一聚，也好解解今日经营之劳。”
夏掌柜听闻，忙拱手作揖，连声道谢：“贾公子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这四宝斋中诸事繁杂，眼下实在是抽不开身呐。”
贾玥微微颔首，旋即试探着开口问道：“说起这四宝斋，不知夏掌柜此番卖笔之事，可曾问过薛家公子？”
夏掌柜听闻薛家公子之名，不禁眉头紧皱，面露难色，叹道：“快别提了。那薛家少东家，实在是让老朽头疼不已。老朽此刻正要重新盘账呢，那薛公子隔三岔五就来提钱，一开口动不动就是一二百两。这四宝斋、唉……”夏掌柜欲言又止，面露懊恼之色，诸多事宜不便与外人多讲。
只是四宝斋如今的惨淡境况，贾玥亦是看在眼里。
贾玥见状，只得好言安慰夏掌柜几句：“夏掌柜莫要太过忧心，生意场上本就起起落落，总会有转机的。”
说罢，又寒暄了几句，便作别夏掌柜。
此时，诸事已然妥当安排，四宝斋众人吆喝着，押着货物，浩浩荡荡地径直往文海书局而去。
且看贾玥，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潇洒非凡地骑在那骏马之上，紧紧跟在车队之旁。
那匹唤作赤影的骏马，今日亦是格外欢悦。
只见它四蹄轻快，昂首阔步，脖颈间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皆因四宝斋出手阔绰，所给的粮草皆是上乘之选，既肥沃又合它心意。
想来今日贾玥忙着谈生意、周旋诸事，它却只顾埋头大快朵颐。
贾玥瞧着它那圆滚滚的肚子，不禁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那赤影似是感受到主人的亲昵，得意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步伐愈发轻快起来。
马蹄声声，在这洒满余晖的街巷中，踏出别样的韵律。
贾玥此前细细查看了四宝斋的存货，心中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想那恒墨笔的原材难题，如今也算寻得了妥善的解决之道。正如他先前所料，这四宝斋存货众多，又恰逢连天阴雨，那存放之所实在欠佳，货物果然被潮气所侵。
且看那笔杆子，霉点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地散布其上，约莫半数都未能幸免。毕竟竹子这物件，天生娇贵，最是受不得水汽的侵扰。好在那羊毫部分，大多还算完好，色泽依旧鲜亮，质地亦属上乘。
贾玥见此，不禁暗自欣慰，心想此番就算按原价购入，亦是稳赚不亏。
更何况，这买湖笔之事，若机缘巧合，说不定还能将这四宝斋一并收入囊中，如此一来，当真是意外之喜。
念及此处，贾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骑着那欢快的马儿，一路之上马蹄轻扬，踏起丝丝尘土。
在余晖映照下，白衫少年驭赤马，倒也生出几分别样的景致。
……
……
薛府内室之中，华烛摇曳，光影在那雕梁画栋间闪烁不定，仿若跳跃的精灵。
几案之上，茶香袅袅升腾，似是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了几分悠然之气。
薛姨妈与薛宝钗母女二人，此刻正得了闲暇，于那雕花榻上安坐，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轻声叙话。
宝钗肌肤胜雪，面若银盘，一双妙目顾盼生辉，端庄中透着灵动。
粉色的蹙金绣罗裙，裙摆轻垂，绣工精湛，金丝勾勒出的花鸟鱼虫图案栩栩如生，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柔和而华贵的光芒。
此刻，她手持茶盏，轻抿香茗，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听着薛姨妈轻声叙话，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与端庄。
往昔，薛姨妈只当那贾玥是个不成器的浪荡子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可如今，贾玥行事越发长进，倒是让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薛姨妈心中，对贾玥的母亲既有同情之意，却又隐隐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究其缘由，皆是因为她那唯一的儿子薛蟠，平日里行事荒唐，实在是混账得很。
以往，薛姨妈并不愿多提旧事，只是今日话头一开，往昔的旧人旧事，便如潮水般，一股脑儿地涌入脑海之中。
此时，薛姨妈微微眯起双眸，那眼神仿若穿越了悠悠岁月，陷入深深的追忆之中。她缓了缓神，才轻轻开口，声音略带一丝喟叹：“他母亲唤作李婉娘，年方十二之际，便被卖入贾府为婢。那时，那卖人的牙婆只言，她本是江南小镇一书香门第之女，只叹当地突发大水，遭了这等大难，无奈流落至此。”
薛宝钗安安静静地听着，眉眼间尽是专注之态，那眼神紧紧跟随着薛姨妈的话语，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见薛姨妈言语稍顿，她适时地伸出如柔荑般的手，轻轻拿起那续了新水的茶盏，动作轻柔且娴雅，将茶盏递至薛姨妈面前。
“这女子，与寻常丫头大不一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更是生得标致动人，仿若那画中走出的仙子。只是性子有些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执拗劲儿。你姨夫本就喜好舞文弄墨，平日里最爱吟诗作对，自她进府后，便对她宠爱非常。你姨母，素来宽厚仁慈，对这事儿也并未曾多言。”
薛姨妈说罢，轻抬茶盏，缓缓抿了一口茶，那馥郁的茶香在唇齿间散开，似是为这满是回忆的氛围又添了几分别样的滋味。
“姨母向来心怀慈悲，一心向佛之人必是心底纯善。”薛宝钗朱唇轻启，言罢，微微颔首，那如墨的青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仪态万千。
“正是如此，后来她又为贾府诞下一男娃，一时间，府里上下都对她宠爱非常。”薛姨妈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只是，好景终究难长久，有一日，府里出了个天大的乱子。”
“什么乱子？”薛宝钗听闻，不禁柳眉轻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在她想来，一个生了男娃的姨娘，在府里应是备受尊崇，究竟是何等天大的乱子，竟能将其赶出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