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节 同治光绪时期书院的特点
同治三年(1864年),曾国藩重建被毁于战火的钟山书院。随着一批江南地区书院的新建、兴复,传统书院在其停废之前迎来了最后一个发展高潮。
一方面,同治光绪时期科举考试虽弊端凸显,但其对知识人的影响始终存在。各种类型的书院都无法回避科举考试的影响力。讲求科举的考课式书院自不必说,如应元书院公开宣称“考选举人入院肄业,系属培植文教,特为翰林储才而设”,并以优厚的资助、奖励费用支持生徒的举业活动:“考选举人入院肄业,按期扃试,分别等第,除膏火奖赏外,并于该举人赴京会试时,酌给盘费银两。”[25]即使有鲜明办学风格或是教学内容受到新学影响的书院,科举影响力仍然存在。如瞿鸿禨在光绪十二年《申订诂经精舍规约》中向诸生徒强调科举考试的重要性:“盖制艺代圣贤立言,足觇学养,功令所在,不得自命经生,故意厌薄。”[26]以经史训士的诂经精舍尚不能免俗,这便可以理解生徒赵椿年置身“经史、政治、舆地、天算、格致各学”皆备的南菁书院,仍不免发出“余肄业南菁,尚不能废举业”[27]的感慨。
另一方面,清代学术发展与变迁的总趋势是汉学与宋学由“鼎峙”到“合流”。以嘉道为界,前期汉学盛、宋学衰,后期宋学复兴,汉宋之学最终走向合流。“兼综汉宋”成为清末学术界的集体呼声,正所谓“汉学,学也;宋学,亦学也;经济词章以下皆学也,不必嗜甘而忌辛也”,“不惟汉、宋两家不偏废,其于一切学术亦不可废”[28]。受学术界趋向影响,至少在同治朝和光绪朝前期,书院仍以汉宋之学为主流,但当时无论是新建还是兴复书院,前者如龙门书院、经心书院,后者如诂经精舍、钟山书院,学术风尚都呈现一种包容汉宋,兼及今文经学、诸子学的态势。尤其是甲午战争后,在各地方实力官员的努力推动下,各省级书院开始以添改课程为手段,将新学、西学引入传统书院,对书院学术内容重新归类。
同治光绪时期书院发展的另一个特点是洋务派中的有识之士改革、创办新式书院。其中,比较著名的是张之洞于光绪十五年(1889年)创办的广东广雅书院、十七年(1891年)创办的湖北两湖书院,此二书院在教学形式和课程设置上有别于传统书院。在教学形式方面,改变传统的会讲与课试的方法,仿照西方学堂形式,由分教上堂讲课。在课程设置方面,两书院课程大致包括又不仅限于经、史、理、文四课,并随时局之变化略有调整。如两湖书院,在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时废除理学、文学二门,留下经、史二门,另加舆地与时务,后改时务为算学,又增天文、地图二门。至二十五年(1899年),两湖书院已形成了经、史、算学、天文、地图、兵法、体操等诸门文武兼备的近代课程体系。新式书院在教学形式和课程设置上向近代教育奔跑,积极引入新学、西学课程,提倡培养现代科技专才,但其考课试题中仍可见“论语学问”“周礼学问”“左传学问”等传统经古试题,也依然鼓励生徒以科举入仕为出路。
可以说,虽然当时科举制度已是强弩之末,传统学术体系亦处于衰落态势,然而科举制度、传统学术还未完全退出舞台,所以无论置身何种类型的书院,举业和治学一直都是生徒的主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