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才是贪官
“是。”吕世昌应声道：“细菌极小，肉眼不可视，但并非没办法看到。咱们四周就满是细菌、灰尘。”
闻言，大臣们忍不住四下打量，一个个议论纷纭。
大部分人脸上表情带着蔑视，嘲讽，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吕世昌举了个例子：
“阳光射入昏暗房间的场景，诸位可曾见过？”
大臣们沉吟起来。
阳光射入昏暗房间的场景，谁没见过？仔细一想，空气中确实有许多肉眼不可见之物。
朱标心底更加好奇：
“孤也见过此等场景，确实可以证明空气中有肉眼不可见之异物。可如何证明他们是虫子？”
“太子所言极是。依臣看来，空气中确实有许多灰尘。可说它们是虫子，未免太惊悚了些。”
“臣认为吕世昌夸大其辞，不足为信。”
“臣等附议。”
很快，大臣们统一了意见，纷纷出列附议。
朱元璋没有表态，缓缓发问：“吕世昌，你有什么说的？”
吕世昌笑道：“臣确实有办法让人看到细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酒精有没用。此事想要证实很简单。臣就不多言了。”
吕世昌没接招，所有人都被噎了一下。
许多人好奇，他是不是真有办法看到所谓的细菌。
朱元璋同样有兴趣，只是吕世昌话说到了底，再追着问，反倒涨了他威风。
朱元璋心里不高兴也只能暂时跳过此事：
“薛祥，三日内，你与太医院务必搞清楚酒精对疗伤是否有用。”
“臣遵旨。”
“若酒精当真有用。朕必有重赏！”
将酒精之事定完性质，朱元璋看向吕世昌：“咱暂时算你有才。制盐交与你也无不可。”
停顿片刻，朱元璋继续道：“兹事体大，此事你一人恐难独自完成。朕让太子助你，一起筹办制盐之事。”
“儿臣遵旨。”
“臣遵旨。”
见三人一唱一和，群臣很是腻歪。何必呢？有事直接下旨不好？非得撩拨咱们一起唱大戏？
应完旨，吕世昌突然说道：“关于制盐之事，臣有一策，请陛下允许。”
“说来。”
“是。如今制盐、售盐已有现成通路。多加臣这一道，也不过是画蛇添足。臣以为，与其浪费精力再加一道无用功。不如试行新盐法，公私分营。”
朱元璋问：“何为公私分营？”
吕世昌答道：“公营即是现行旧盐法，以朝廷盐引，联通制盐、盐商之法。私营，则是以皇家名义，开通皇家商行，自成系统，专售海盐。”
此话一出，朝堂为之沸腾。
盐引，事关多少人的钱袋子。吕世昌竟敢打它的主意，不知死活！
“臣弹劾吕世昌蛊惑君心，胆大妄为。”
“陛下，与民争利，此亡国之策啊。”
“民生艰难，百姓本就吃不起盐。吕世昌你出此策，意欲何为？”
“就是，朝廷管着，盐价都高，要是同意卖私盐，哼哼，还不晓得盐价高到哪去。”
“朝廷自有法度，盐铁茶，私营者死。国法不可违，臣请问罪吕世昌。”
“国法不可违，臣请问罪吕世昌。”
“国法不可违，臣请问罪吕世昌。”
……
几乎就在一瞬间，大半个朝堂统一了意见。大部分大臣出列附议。
底下跪拜一大片，隐隐有逼宫的意味。
重臣、勋贵一时没下场。可看他们皆是一脸事不关己。不难猜测到他们是何种心思。
朱元璋暗暗捏了捏拳头。他知道盐与许多人利益相关。可没想到纠葛会这么深。满朝文武，怕不都有份参与？怪不得盐价一直居高不下。
“够了。”朱元璋大喝：“还有没点朝堂的样子！”
“肃静！”冯云大喊。
啪啪啪，殿外太监连打三次净声鞭。大殿中安静下来。
“吕世昌，你有何话要说？”
“陛下，同僚们的意见，臣部分赞同。”
吕世昌讥笑道：“百姓们确实吃不起盐。为什么吃不起？还是不是层层克扣，层层加码？一文钱的盐，到内地加价到十几二十文。钱都到哪去？都让狗吃了！”
“没良心啊。”吕世昌环视四周：“一个个吃得满肚肥肠，呸，什么玩意。”
满堂不爽，纷纷皱眉。
许多人心虚，不敢多嘴，怕引人注目。
可吕世昌表情太欠揍，放的又是地图炮，直接让一部分正直官员很是恼火。
“吕世昌，你放肆。”右都御史汤友恭被刺得恼羞成怒，出列呼喊：“臣弹劾吕世昌目无法纪，出言无状，构陷朝臣。”
汤友恭在历史上以严格执法和公正无私著称。实际上是个好官。但他的生平事迹在史书中记载不多。
吕世昌压根不知道此人是个什么路数。直接将他当成贪官污吏，立即反唇相讥：
“本官有说谁了吗？急着跳出来。怎么？在盐事上，你贪污多少？勾结多少盐商？背后谁是你保护伞？说出来，让咱开开眼界。”
“你……你胡言乱语。陛下，吕世昌当堂诬陷臣，请陛下为臣作主。”
“有没有诬陷，你心里清楚。”
“放屁，论贪污，谁不知道你才是贪官。本官洁身自好，不怕你诬陷。”
“行！臣请陛下，严查汤御史。”
“臣请陛下严查翰林吕侍读。”
两人针锋相对。
在汤友恭眼里，吕世昌才是贪官污吏。只是他没有证据不好说什么。如今被逼急了，才直接摆烂。
汤友恭敢主动跳出来斥责，肯定不怕查。
谁是好官，谁是贪官，朱元璋比谁都清楚。两人纠扯，一点意义没有。
身不正的人，谁会出场撕逼？
“够了。你俩给朕闭嘴！”朱元璋喝斥。
“臣一时愤怒，失礼了。”吕世昌老老实实认错：“望陛下恕罪。”
汤友㳟压下火气，躬身请罪：“臣有错，望陛下恕罪。”
“行了。站一边去。”朱元璋不耐烦的挥挥手。
两人互相瞪对方一眼，悻悻而回。
朱元璋淡淡看向首位大臣，笑问：“善长，你觉得公私分营之事如何？”
李善长㳟谨出列，奏道：“禀陛下，臣觉得皇家富有天下，再与民争利，恐有不妥。”
朱元璋点点头，看向徐达：“天德，你觉得呢？”
徐达一本正经道：“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觉得好，就好，觉得不好，就不好。”
“滑头。”朱元璋暗自笑骂。
“曹国公，你认为呢？”
“咳咳。”曹国公李文忠笑眯眯道：“这事挺好，陛下想做生意，算咱老李家一份。”
“你啊，咱跟你说正经呢。咱是皇帝，做什么生意？”
“陛下，臣也是正经回答。”李文忠笑容不改。
“罢了。”
朱元璋拂拂衣袖，抿着嘴沉默片刻，又指了几人发问。
每问一人，那人不是打哈哈，就是说了等于没说。
越问，朱元璋的心思越明显。
大臣们心里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位皇帝可不是良善之人。真把他激怒了，怎么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