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向生长日

“倒数五个数就让你体验八十岁的人生。“白大褂调试着脑机接口，金属托盘里泡着发霉的电极片，“记得尿不湿要提前...“

我扯掉太阳穴的黏胶贴：“你们这模拟器比养老院的马桶还脏。“

玻璃舱门突然扣死，薄荷味的麻醉气体涌进鼻腔。苏弦月抱臂倚着操作台，机械手指在屏幕上敲出火星：“别挣扎，这能测出你什么时候老年痴呆。“

“测出来能提前退休吗？“我拍着舱壁喊，“你们星核公司给员工买养老保险吗？“

电流声刺穿耳膜的刹那，皮肤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视野里浮出泛黄的记忆碎片：祖父在手术台前举起振金心脏，苏弦月站在阴影里擦拭带血的电极鞭。

“神经链接异常！“研究员突然尖叫，“他的海马体在反向生长！“

操作台迸出蓝火，我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苏弦月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数据接口：“切断量子纠缠！他快退化成胚胎了！“

玻璃舱内壁渗出粘稠营养液，我的声带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隔着扭曲的舱门，看见苏弦月徒手撕开防爆钢板，钛合金骨骼刺破衣袖泛着寒光。

“闭眼！“她一拳砸碎观测镜，飞溅的玻璃渣在麻醉气雾中悬浮，“再回忆童年就真要穿尿布了！“

我的脊椎蜷缩成胎儿姿势，鼻腔灌满羊水般的腥甜。苏弦月扯断三根液压管插进自己脊椎，机械眼亮起血红色：“抓住我的手指！“

她的小指关节突然脱落，连着数据线缠住我手腕。逆向生长骤然停止，我咳出带着乳牙的血块：“你这是义肢还是变形金刚？“

整层楼响起坍缩警报，研究员们正被通风管道伸出的机械触手拖走。苏弦月踹开变形的舱门，断指处滋滋冒着电火花：“能走就别装死。“

我趴在她背上嗅到焦糊味：“这么着急投胎？“

“闭肛。“她肩胛骨弹出滑翔翼，撞碎落地窗的瞬间，我看见模拟舱里坐着个满脸皱纹的自己正在微笑。

高空坠落的气流掀开她后颈皮肤，露出底下跳动的量子芯片。我对着她耳蜗吹气：“原来你是初代机？“

滑翔翼突然解体，我们在酸雨云层中翻滚。苏弦月用脊背承受撞击，钛合金骨架在混凝土墙面犁出火星：“再废话就把你塞回培养舱。“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映出血迹，她的机械肺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我摸到她腰椎处的裂缝：“你们公司不给员工买工伤保险？“

她突然掐住我脖子按在配电箱上，瞳孔缩放成瞄准镜：“说，为什么你的记忆能污染模拟舱？“

“可能我上辈子是块硬盘？“我掰开她逐渐失温的手指，“你零件快散架了。“

黑暗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十七个清洁机器人正嗅着血迹围拢。苏弦月扯断半截脊椎当武器，甩出的机油在墙面喷出警告符：“去B13区找老金，就说'弦月碎了'。“

“这么诗意的暗号？“我躲开飞旋的锯齿盘，“不如直接说'苏主管快报废了'？“

她踢飞我滚进通风井，最后一瞥看见机器人正分食她脱落的小腿零件。井壁残留着带荧光的抓痕，每道刻痕都组成相同的数字：4907。

坠落终止于堆满克隆舱的密室，营养液里漂浮着上百个“苏弦月“。我贴着玻璃壁后退，踩到个还在跳动的人工心脏：“你们星核员工福利...真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