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英公始与单雄信俱仕李密①，结为兄弟。密既亡，雄信降世充，来归国。雄信壮勇过人。后与海陵王元吉围洛阳②。元吉恃膂力③，每行围④。世充召雄信告之，酌以金碗，雄信尽饮，驰马而出，枪不及海陵者一尺。惶遽⑤，连呼曰：“阿兄！此是主。”雄信乃揽辔而止⑥，顾笑曰：“胡不缘尔，且竟死！”世充既平，雄信将就戮⑦，英公请之不得，泣而退。雄信曰：“我固知汝不了⑧。”曰：“平生誓共灰土，岂敢相忘？但将身许国，义不两合，虽不死之，且顾兄妻子如何？”因以刀割其股肉以授信，曰：“示不亏前誓⑨。”雄信食之不疑。

【注释】

①英公始与单雄信俱仕李密：本条采录自《隋唐嘉话》。英公，即李，本姓徐，名世（后以犯太宗讳，改单名），字懋功，曹州离狐（今山东东明）人。唐朝将领。贞观三年（629），为通漠道行军总管，从李靖击灭东突厥，封英国公。故称英公。单雄信，东郡（今河南滑县）人，一说曹州济阴（今山东曹县）人。隋末唐初将领。初与翟让友善，能马上用枪。隋炀帝大业七年（611），从翟让起兵反隋。义宁元年（617），为瓦岗军左武候大将军，号称飞将。唐高祖武德元年（618），瓦岗军败，降王世充，任大将军。四年（621），秦王李世民围攻东都洛阳，世充败降，单雄信被斩于洛水之上。李曾为之求情，请以己之官爵赎其命，李世民不许。

②海陵王元吉：即李元吉，本名李劼，小字三胡，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人。唐高祖李渊之子。李渊晋阳起兵时，领军留守太原。唐朝建立后，授并州总管，进封齐王。后从秦王李世民征王世充、刘黑闼。又与太子李建成合谋，同李世民争权夺位。高祖武德九年（626）玄武门之变中，与李建成一同被杀。太宗贞观年间，追封海陵郡王，谥曰刺，又封巢王，史称巢刺王。

③膂（lǚ）力：指体力，力气。

④行围：原书“行”上尚有一“亲”字，当据补。行围，指打猎。

⑤惶遽（jù）：亦作“惶懅”。恐惧慌张。

⑥揽辔：挽住马缰。

⑦就戮：受戮，被杀。

⑧不了：没结局。

⑨不亏：不违背。

【译文】

英国公李当初和单雄信一起出仕李密，结拜为兄弟。李密败亡，单雄信归降了王世充，李归顺了唐朝。单雄信壮勇过人。李后来和海陵王李元吉围攻洛阳。李元吉自恃体力强壮，经常出去打猎。王世充叫来单雄信告诉他这件事，并用金碗为单雄信斟酒，单雄信一饮而尽，驱马出门，长枪距离李元吉不到一尺，李恐惧慌张，连声高呼说：“兄长，这个人是我的主人。”单雄信这才挽住马缰停了下来，回头笑着对李说：“要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就被我干掉了！”王世充平定后，单雄信将要被杀，李为他求情但没能成功，哭着退了出来。单雄信说：“我本来就知道你救不了我。”李说：“曾经发誓此生共赴黄泉，哪里敢遗忘？只是我已许身报国，情和义不能兼顾，即使不能和你一同赴死，姑且让我来照顾兄长的妻儿怎么样？”于是用刀割下他大腿上的肉给单雄信，说：“这表明我不会违背先前的誓言。”单雄信吃了那块肉，没有任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