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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阿辞,没有下一次了
楚清辞的世界再一次变得荒芜。
周遭只剩下阴暗,她睁不开眼,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挣扎。
耳边却是嘈杂的。
似是有人在说话,她很努力地想要去听清,去靠近,可那声音却像在与她作对,窸窸窣窣的,不让她听清。
因此当一抹异常清晰,带着某种机械意味的声音直达脑海和耳蜗时,楚清辞下意识地觉得那是她的错觉。
机械音清晰地夺走了她的思绪,还有所有的听觉。
“叮!检测到宿主此时身负重伤。”
“滴——检测到宿主情丝未断。”
情丝未断?
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她的幻觉。
剖离金丹的痛苦超脱了她能承受的范围,那个时候,为了保命,她已经把情丝抽离了出来。
“重新为宿主检测,三,二,一——”
“确认宿主的情根未断,情丝还剩余两分。”
“符合苍生道系统绑定的条件,请问宿主是否愿意绑定苍生道系统?”
苍生道?什么苍生道系统?
宋庭安最后那两脚几乎让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虽没直接伤害到大脑,可疼痛却能让大脑的思维变得混沌。
楚清辞只当这是她尚未醒过来时的梦境,还在思忖,那抹奇怪的声音却等不了她。
“滴,由于系统未检测到宿主的回答,系统将默认宿主自愿绑定本系统。”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苍生道系统!”
“接下来本系统将派发第一个任务。”
“任务一,请宿主跟随魔尊大人外出捡垃圾,此任务预估可获得10点修为值。”
谁?魔尊?捡垃圾?
啧,果然是梦。
不然哪个好人家能把魔尊和捡垃圾这三个字搭配在一起啊?
最可怕的,是潜意识里楚清辞还察觉到,她似乎是认识那道机械音里的魔尊大人的。
魔尊大人,不就是裴礼么?
“友情提示,由于宿主没了金丹,提升修为值可助力宿主重获金丹和修为哦!”
“本系统还有惊喜福利可解锁,期待宿主早日完成任务呢。”
是啊,她是个连金丹都被剖了,连陆衔舟三招都接不住的废人。
她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道机械音却渐行渐远,发布完所谓的任务后,便没了声息——
可楚清辞却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地醒过来。
身体上的疼痛少了的麻木,越来越刺骨的痛感掠夺了她的感知,她的眼皮很沉重,抬不起来。
“血魔医,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尊上,恕在下医术不精,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方法尚且能一试了。”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尊上,血魔医……
好熟悉的名字。
意识还昏沉着,却在下一刻,楚清辞感受到了几乎能与剖金丹无异的疼痛。
她想,她现在应该是湿的,湿的跟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
可意识却跟剖金丹时完全相反。
疼痛越来越明显,昏沉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沉重的眼皮似乎能掀开了,时间像过了好久——
“尊上,楚姑娘醒了!”
尊上,楚姑娘……好熟悉的称呼。
眼前的景象晃荡着,楚清辞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海里的浮木,看不到边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眼前好像是一片装潢不怎么样的地方,像废墟,还有点熟悉。
耳侧有人在不停地说话,可她听不见,也听不清。
她怔愣地眨眼,好半响,眼前才总算变得明朗起来。
她好像被人抱着,被带入了一个有些温度的怀里,那人生得好看,正一下一下地叫着她的名字。
“阿辞?”
“阿辞,你终于醒了。
“阿辞,你还好吗?”
是裴礼。
大抵是初初醒来的瞬间,疼痛太剧烈,让她连人都分不清。
这会儿疼痛总算缓下去一些,楚清辞眨眼的速度很慢,靠在他怀里,像是还没什么清醒意识,很疲惫地应了声:“……嗯,我在。”
努了努唇,楚清辞喃喃唤他:“裴礼。”
“阿弥陀佛……”尚未听到裴礼的回应,不远处就传来了别人的声量,血魔医盯着楚清辞看了一会儿,着急忙慌地给她把了脉,最终双手合十地朝着大殿的某一个地方拜了拜:“楚姑娘这条命,老夫可算是抢回来了……”
是血魔医。
这老头子自然不知道,他这会儿顶着凌乱着的散发,连发髻都是歪的,浑身也还带着魔界中人浸透出来的邪气,却朝着某一处的佛像拜着,嘴里还念叨着‘阿弥陀佛’和‘我佛慈悲’的模样有多滑稽。
但显然,跟阎王爷抢了三天人的血魔医根本顾不上这些。
楚清辞醒了,他别说发髻,就是让他到佛前再拜上三拜,他也是愿意的。
给楚清辞把过脉,血魔医才总算放下心来,跟裴礼嘱咐了几句后。便摆摆手从殿里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去熬药还是补眠。
殿内倏然间变得寂静开来。
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楚清辞能感觉到裴礼不是一个话多的主儿,恰好的,她也是。
况且她哪怕不是,就凭她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半条命,还是残血的,也没多余的力气说些什么。
对视之间,最终开口的,是裴礼。
但这小魔尊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口,于是在极度努力的张嘴间,也只能挤出一句:“咳,阿辞,你要喝水么?”
楚清辞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不管多久,她终究还是渴的。
她点点头:“好。”
水很快就递到了她的唇边。
虽然这次她的筋脉没有再次被挑断,陆衔舟那一掌也要不了她的命,但大概是昏睡了许多天的缘故,楚清辞只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是连伸手举个水杯都会觉得费劲儿的程度。
于是她也没为难自己,是就着裴礼的手和动作,直接抿了几口水,咽下去的时候,嗓子还有点疼。
好在裴礼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就着这个动作喂了她小半杯的水才罢休。
过后,裴礼帮她把被角掖好,扶着她躺好睡下,才盯着她那双眸子,用很认真,可能还有点严厉的语气道,“阿辞,这种事情,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