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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反正这楚清辞已经被宗主逐出宗门了,这般好的佩剑,她自然是配不上的。”
说着,宋庭安像是还嫌不够,一边奉承着何皎皎,一边用余光朝楚清辞递过来一记厌恶的神色:“楚姑娘,我说的对吧?”
楚姑娘。
呵,楚姑娘。
这霜泠,确实是宋庭安送给她的。
在何皎皎回归宗门以前,哪怕说楚清辞在这天衍宗里备受宠爱都不为过,她吃的,用的,向来都是最好的。
就连法器也不为过。
她惯用剑,宋庭安一次外出,费了千辛万苦才寻得的霜泠,只因为她一句喜欢,宋庭安便二话没说赠给了她。
而她也待霜泠这把佩剑极好,花了不少的心思和时间,才让霜泠认了主,有了灵。
她原以为,不管旁人怎么待她,宋庭安待她的好一定是真的。
可那天瑶池柱上,她亲耳听见,也亲眼看见了在瑶池上随着众人叫嚣和讽刺她的宋庭安,她才知道,宋庭安其实和其他人一样。
对她的好,不过是看在她是楚怀风的女儿这层身份上。
宋庭安也是恨她的。
或许还因为她的一句喜欢,宋庭安不得不把佩剑送给她,可以说,宋庭安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更讨厌她,恨她。
想明白这层,倏然间,楚清辞望着眼前人的面孔,忍不住发笑了一声。
本来,她还想提醒一下他们,结界已经被浊气污染,宗门内气息变得污浊。
可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人各有命。
既然他们选择相信何皎皎,那所有的后果,自然也是他们自己承担。
而她要做的,只是把认了主的霜泠带回自己的身边。
仅此而已。
想着,楚清辞缓了缓神色,尽量忽视盘旋在结界上方的浊气,冷声道,“宋庭安,你要送什么别的东西给何皎皎,我不会有意见。”
“但霜泠,我必须带走。”
“霜泠认过主,不是你说转赠就转赠的。”
“自霜泠认主的那一天起,我才是霜泠的主人。”
这是修仙之人不约而同的默契,但楚清辞这话一出,惹来的,竟是宋庭安和陆衔舟的一阵嘲笑。
“认主?楚清辞,你别开玩笑了。”
“你当我是傻子么?”
宋庭安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垂眸瞥了一眼被何皎皎别在腰间的霜泠,满意地点了点头,没继续把话说下去。
接过话茬的,是陆衔舟。
陆衔舟的声线本就清冷,这会儿还带着对楚清辞各种行为的不满,声音里除了冷淡,还多了很明显的厌恶和讥讽:“认主?楚清辞,霜泠什么时候认你这个主人了?”
“明明何师妹才是霜泠的主人。”
……什么?
饶是楚清辞再淡定,这会儿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不对劲。
霜泠……不对劲。
楚清辞一心不想与他们再多纠缠,便只想速战速决。
因此也就没看清,别在何皎皎腰间的那把佩剑有什么异常。
而现在,楚清辞顺着陆衔舟的话,视线不由地在霜泠的剑身上逗留。
不对劲。
自从得到霜泠后,楚清辞都在用上好的灵气滋养着剑身,加上霜泠原本又是法器中的极品,因此霜泠哪怕是在日常里,只埋在剑鞘,被别在腰间时,也是通体灵光,微微泛蓝的。
可这会儿霜泠哪里还有什么灵气?
别在何皎皎腰间的霜泠,灵气已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附着在剑身,隐晦的,不细看便很难察觉的紫色邪气。
藏在剑鞘里尚且如此,若是见了剑身,怕是更是邪气缠身。
忽然的,楚清辞想起了在瑶池柱上,霜泠朝自己刺过来的那一剑。
这一切好像忽然间能说得通了。
或许,霜泠早就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被何皎皎用邪气操控了。
也怪她。
她不是一个很好的主人。
后来,楚怀风来取心头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她都卧病在床,时而昏沉,时而清醒。
她连自己都顾不上,又何来别的精力来滋养霜泠。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霜泠便被何皎皎操控了。
等她反应过来何皎皎修炼邪道,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想着,楚清辞望向霜泠的眼神里莫名有了愧疚,还有心疼。
可是就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楚怀风陆衔舟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莫非,何皎皎用了障眼法?
邪道的障眼法,只对有修为的人起效,这可能也是只有楚清辞能看出来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既然霜泠认了主,不管霜泠变成什么模样,她也有义务把霜泠带回去。
目光最后在霜泠的身上停留,楚清辞别开眼,望向何皎皎的神色凛冽,连语调都染了往常少有的冰冷:“霜泠是我的佩剑。”
“何皎皎,你还不还?”
大抵是楚清辞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冷,惹得何皎皎忍不住胆寒瑟缩了一下,但过后,她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陆衔舟和宋庭安,瞬间又觉得有了抗衡底气:“阿辞姐姐这话皎皎可就听不明白了,霜泠如果认了姐姐为主人,又怎么可能会认皎皎呢?”
“想是阿辞姐姐记错了吧?”
呵,邪魔外道,自然可以让染了邪气的灵剑易主。
楚清辞不想与她废话,何皎皎摆明了就是不想还的意思,楚清辞便没必要与她诸多口舌了。
她虽然没了金丹,但那些日夜修炼的招式却钉在了她的脑海里,这会儿结界已开,楚清辞便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在楚清辞有内力的时候,这宗门里能与她抗衡的大约只有楚怀风,因此这会儿虽没了金丹,却还是能抵得住何皎皎的几招几式。
掌风相对之间,最后是陆衔舟一掌打在了楚清辞的胸口,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飞出去几丈远后,倒在地上呕了一口浓血后,冷汗密布额头,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堪。
那一掌打下去,陆衔舟想是感知到了什么,错愕地望着她:“你……”
“你既然已经没了金丹,又何必再胡搅蛮缠。”
一个多月前,楚清辞被当中剖了金丹,对于楚清辞现在体内没了内力这件事,陆衔舟的惊讶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平静:“罢了,往后不要在碍我们的眼。”
“庭安,把楚姑娘扔出去吧,省得脏了这结界口。”
“是,师兄。”
好疼啊。
昏沉间,楚清辞感觉到自己像是腾空了,面却朝着地面。
她是被扛起来的。
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下一阵的疼痛便又侵袭了她。
到了地点,宋庭安直接把她甩到了地上,那模样,像极了在扔什么特别脏的垃圾似的。
随后,宋庭安明明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却又回头。
是朝着楚清辞的身体狠狠地踹了两脚,扔下一句‘晦气’之后,才用了点儿内力,御剑飞走了。
与上次经历了瑶池柱上的刑罚时不同,那时候,她连清醒都做不到,可现在,楚清辞却能清醒着感觉着这一切。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身上发着冷。
迷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有温度的怀抱。
“阿辞,阿辞,你还好吗?醒醒。”
好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
几乎是用了最后的气力,楚清辞艰难地动了动唇:“……是,是裴礼么?”
“嗯,阿辞,我是裴礼。”
“裴礼,我好疼啊。”
她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衫,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最后只能恍然笑笑:“你怎么来啦?”
“因为我等不到阿辞。”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听什么都会觉得轻飘飘的,还是那人的声音原本就该是这样柔和,像清泉:“我说过,我只等你两个时辰。”
“阿辞,两个时辰到了。”
“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