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悲剧

暑假结束的第一天，

校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林舟走进教室，发现同学们都在热烈地讨论假期生活。

“林舟，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有几题我不懂，快借我康康？”沈铭一边放下书包，一边投来求助的眼神，明显是没有做完作业的心虚。

林舟瞪了他一眼还是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作业本递给他：“你暑假是不是就光顾着打游戏了？”

沈铭哈哈大笑：“这你就猜错了，我可是跟我们院篮球队训练了一个月呢！”

方琦在一旁整理课桌，抬起头笑道：“动作得快，第一堂课就是英语呢，待会儿上课了，老师怕是会第一个特别照顾你。”

沈铭和林舟对视一眼，闭嘴，开始飞速地抄作业。

三人发现陆侃的座位空空如也，奇怪他是不是迟到了。

“咦，陆侃怎么没来？平时他总是第一个到的。”林舟皱起眉头，再次环视教室，拿出手机也没看到他发来的微信，再问问沈铭和方琦，也没有收到微信。

沈铭挠了挠头，看看教室门口，见老师还没来，手里的笔尖都快要冒烟：“不知道啊，我前几天还和他发过消息，他也没提到什么特别的事。”

方琦沉思了一下，也是对陆侃会迟到这件事情感到意外，多年初中生活，从来没有见他缺席一天，开学第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不会缺席才对：“会不会是路上堵车？或者他家里有事？”

三人虽然疑惑，暂时没有多想，就连老师都感叹陆侃怎么会缺席。

直到第二天，陆侃的座位依旧空着，几人才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沈铭，你说陆侃是不是生病了？”林舟在课间忍不住问道。

“说不准。”沈铭皱眉，脸上是刚被老师骂完的无奈，毕竟十几科里有一半以上没做完作业，趴在桌子上像是霜打的茄子，因为知道下一节还要挨训：“要不……问问班主任？他应该知道吧。”

三人在放学时分到了办公室，找到了班主任王老师，不安的林舟率先开口：“王老师，我们想问一下，陆侃最近怎么没来上学？他还好吗？”

王老师听到“陆侃”两个字，神情明显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陆侃……我不也不太清楚情况，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番话让三人顿时感到不安，心里像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林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悲观的性格已经将他的想象带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他们默默离开办公室，相互对视着，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周末，林舟、沈铭和方琦约好了一起拜访陆侃家，一路上都沉默着，连平时最爱插科打诨的沈铭都显得异常安静。

到了陆侃家门口，林舟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第一眼看到的陆侃妈妈疲惫的脸庞，如同一记闷棍打在三人心头，确实了他们的猜测。

“阿姨好，我们是陆侃的同学，他这几天没来上学，我们是来看看他的。”方琦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陆侃妈妈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抬手捂住嘴，声音哽咽：“孩子们……谢谢你们还惦记着陆侃……但是他……他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三人心头。

林舟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阿姨，您……您是说……陆侃他……他……”

“他……暑假里出了意外……”陆侃妈妈声音颤抖，人脱力地靠在门框上快要站不稳双腿，还是强撑着告诉清楚陆侃的几位同学发生了什么：“那天去潜水时出了问题……救援没来得及……”

三人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无法相信，那个暑假里还一起玩耍，笑得那么灿烂的陆侃，居然就这样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方琦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沈铭低下头，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着牙，不让自己失控。

林舟则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侃妈妈看着三人，哽咽着说：“进来坐坐吧。我想，你们还记得他，他一定会高兴的。”

三人点了点头，机械地跟着走进屋里，还有着新鲜生活痕迹的房间里还摆放着陆侃的东西，书桌上是他没来得及带走的课本和笔记本，椅背上挂着他常穿的那件运动外套。

“这几天，我一直整理他的东西。”陆侃妈妈抹了抹眼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这里有他的一些日记，我想，也许你们会想看。”

方琦接过笔记本，翻开几页，上面是陆侃熟悉的字迹，记录着一些日常琐事，甚至还有关于他们四人暑假去游泳池的经历。

“7月15日，旱鸭子竟然敢下水了，虽然有点笨拙，但真的很努力。方琦一直在帮他，真是个细心又可靠的人。沈铭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吵，但气氛总是被他带得很热闹。我很高兴有这样的朋友。”

“8月3日，今天和爸爸去了海边潜水，水下的世界真的很美，看不腻！鱼群和珊瑚就像画里一样。我突然觉得，能活着看到这些，真是一种幸运。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也希望朋友们能记得我，还能继续好好生活。”

看到这里，方琦的泪水模糊了字迹，手指轻轻颤抖着。

林舟从她手中接过日记本，紧紧盯着上面的字，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到底为什么……”沈铭声音嘶哑，猛地转头看向陆侃妈妈，“阿姨，他明明会潜水，为什么会出事？”

陆侃妈妈抹着眼泪，哽咽道：“那天他潜水时氧气瓶出了故障……他们发现时，他已经在水下昏迷了……医生说，水下缺氧导致的窒息……”

她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从陆侃家离开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三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却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连路灯的光都显得格外冷清。

“他怎么就这样……”沈铭突然停下脚步，用力踢上一下路边的电线杆，回响起如同他心情的沉闷声响，耐不住愤愤不平的话语：“（很多脏话）”

林舟握紧拳头，声音沙哑，眼眶发红，低声道：“别说了。”

方琦吸了吸鼻子，不能马上消化这般厄讯，却还是勉强稳住情绪：“陆侃希望我们记得和他一起的时光……我们得替他好好活着，不能让他失望。”

林舟和沈铭沉默地点了点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觉得仿佛不会再看见任何光芒。

回到家后，林舟坐在书桌前，拿出陆侃的日记本，翻到一页空白的地方，拿起笔，写下了一行字：

“陆侃，你放心，我们会记得你，记得我们的友谊。谢谢你曾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

泪水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片模糊的痕迹。

那一晚，林舟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陆侃的日记本就放在枕边，日记里的那些话像扎进心里的刺，挥之不去。

“为什么他会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林舟反复翻看着那几页，越想越觉得不安，直到疲惫最终击垮了他，闭上眼睛的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深处慢慢涌上来，将他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

站在一片沙滩上，月亮被乌云遮蔽，只有海浪泛起的白光照亮了四周，冷冷的，像是死物在呼吸，耳边传来的不是普通的海浪声，而是低沉的、混杂着诡异节奏的回响，像某种无形的生物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大海在面前翻涌，浪头比现实中的任何海浪都高，仿佛有生命般伸展着“手臂”，要将其拉入深渊。

林舟想逃，可脚下的沙子却越来越松软，像是腐朽的肉，踩下去会发出奇怪的“咯吱”声。

“林舟……”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呼唤。

林舟猛地抬头，看到远处的海水中央站着一个人影，穿着那件熟悉的运动外套，神情淡漠，眼睛深邃得像两片黑洞。

“陆侃！”

声音在空旷的海滩上回荡。

陆侃没有回应，只是抬起手，朝林舟招了一下，转身向深海走去。

“等等！你回来！”林舟奋力迈开脚步，可每走一步，身体就像陷入泥沼，双腿越发沉重，海水蔓延到脚边，却无法停下脚步，只能一步步被引向深处。

当水没过膝盖时，林舟终于停了下来，低头看向水面，发现水底下似乎有东西在动，那是一群扭曲的影子，没有形状，却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游动，围绕着自己的腿。

“林舟……”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从水底传来。

低下头，猛地发现水下的影子不是普通的鱼，而是一张张模糊的人脸！那些脸空洞无神，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将他拉入某个不可知的深处。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开，他猛地回头，陆侃正站在他背后。

这不是陆侃，林舟不愿意相信那张脸，虽然熟悉，但五官模糊，皮肤像融化的蜡，眼睛深陷成了黑色的漩涡。

他的嘴张开到不可能的程度，发出嘶哑而刺耳的声音：“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它们在等你……等着你……来……见它们……”

说完，陆侃的“身体”裂开了，一股腥臭的黑色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液体涌入林舟的口鼻，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的海水猛然涨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拖向深海。

漩涡的中心，他看到了某种存在，那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形态！

它仿佛是一片不断变化的混沌，有无数触手、眼睛和裂口从它的身体上生长，又不断消失。它没有发出声音，却在林舟的脑海中植入了一段话：

“来……回来……”

触手伸向林舟，缓缓缠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深渊，冰冷刺骨的海水灌入他的喉咙，他剧烈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一点点模糊。

林舟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因为汗水湿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仿佛随时会从胸腔里蹦出来，慌张地确定了还身处自己的房间，他看向窗外，天刚蒙蒙亮，阳光隐约透过窗帘照进房间，但却丝毫没有让他感到温暖。

枕边的日记本安静地躺在那里，林舟却再也不敢触碰它。

“陆侃……”林舟喃喃自语，声音颤抖：“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脑海中还回荡着梦境中低沉的声音，以及那片深海中的怪物，不清楚不知道那是否仅仅只是一场恶梦，还是某种预兆，但他清楚一点，陆侃的离去并非普通的意外。

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未散的潮湿味道，仿佛梦境的海水仍然在房间的角落缓缓滴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