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泳池
初中过后的暑期四人聚在方琦家里，讨论暑假的安排，头一次来到女孩子家里的林舟好奇地打量周围，从偌大的客厅就看出来了她家庭的情况，见她热情地端来水果零食和饮料也是连声道谢，听见其表示还是第一次有同学到家中做客时有些意外。
“无糖怎么了，我喝起来是一个味道啊？”沈铭手里已经多了一瓶打开的可乐，有些不满刚才方琦对无糖可乐的坏话，喝上一口，就被冰镇过的可乐洗刷去了天气炎热的烦躁，首先提议，满脸期待。
方琦没有打算继续和争论下去无糖还是不无糖可乐哪个好喝，拧开了一瓶柠檬茶，呡上一口同样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毕竟今年的夏天实在是热的难以接受，偷瞄了一眼已经不自在起来的林舟，明白沈铭的用意，装作不经心地附和道：“游泳确实挺不错的，也当是运动了。”
坐在沙发一角的林舟闻言，手一抖，差点把饮料洒了，将锡管凑近了嘴巴，喝去了溢出来的雪碧，低声说：“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去玩就好。”
陆侃挑眉，用上了他真的没有考量过的激将法笑着揶揄，在另外两人的斜视下脑袋才像是电路被连通一般：“哟，林舟，你该不会还在怕水吧？呃……抱歉……”
方琦见状，斜了陆侃一眼，轻声安慰林舟：“放心吧，我们只是去玩，晒晒太阳也行，实在不行，就在儿童区待着也可以！”
林舟犹豫着，抬头看了看方琦，她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加上一丝温柔的笑意，只得顿了顿，清楚这是朋友们对自己的好意，勉强点头：“好吧……不过说好了，我最多就泡泡脚。”
方琦嘴角微微上扬，就要用碰饮料来分享喜悦：“那就说好喽！”
她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林舟的手，林舟愣了一下，耳根莫名有点发热。
“诶，方琦你家不是有空调吗，快快开开，瞧给我家林舟热的！”沈铭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林舟突然红了面孔，发现他的眼神会飘忽向方琦偷偷打量，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也是趁机调侃。
“你是不知道空调要费多少电吗！当然父母是这么说的，其实也没多贵就是了……”陆侃用印象中父母的口吻就是训斥，然后表情失落地抱怨，明显是一副家中有空调也不让开的委屈模样。
“早说吗？你都热到满头是汗了！”方琦拿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就调节到了令所有人很快就会舒服到瘫软到沙发上的二十六度，随后坐好在了沙发上，看沈铭和陆侃当做自己家般毫不顾及形象地瘫软在沙发上也是忍不住笑意，再看看林舟依旧坐的笔直，想想他的情况提醒道：
“泳帽，泳裤，拖鞋，毛巾还有防晒霜……大概就是这些了，别忘记带了，你的话泳镜也最好带上，泳泳圈我倒是有……”
“哦！哦……”林舟被突然的搭话吓的一本正经起来，记住了方琦的提醒，想想自己家中关于游泳的东西还真的什么没有，就得开口去问父母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说上几句，就去一次游泳池买这么些东西多浪费之类的，想到这眼神中有了些不安。
“防晒霜我有，正愁用不完呢，我妈妈看打折就直接买了一箱十二瓶，一年内过期呢，就我一个人用正愁用不掉！”陆侃想搭话却嘴里还有可乐，怕错失了时机想要赶紧开口，吞下了可乐，刚开口引来大家的注意力，就被嗝憋住了嘴巴，然后就是一声令他尴尬又窘迫的响亮。
“好嗝！我也来！”沈铭见状也是一口可乐下肚，在一阵透心凉心飞扬后打出了一个阵势相当的响亮，又看看林舟希望他也加入进来，然后就注意到了方琦鄙夷的眼神，然后乖乖地坐好不再吱声。
“好歹是别人家，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礼貌……”方琦故作正经，然后还是憋不住笑意，和他们笑做了一团。
林业看着几位朋友开心的模样，被气氛感染，脸上已然有了下意识的微笑，对于泳池这个主意既是害怕又是担忧，不安又是犹豫，最后才是丁点的喜悦，但最困扰他的还是朋友们的努力，不想辜负他们，莫名的想法出现在脑袋里，觉得方琦那天会不会穿学校泳衣之外的泳衣。
“……会穿学校泳衣之外的泳衣，你是这么想的吧？”沈铭注意到了林舟停留在方琦身上的视线，心想自己因为打嗝都难堪了，怎么不能让自己的好朋友难堪一番，就这样说了出来，因为林舟起码会挨上几句坏话，却不曾想到方琦会娇羞几句，然后把坏话说到自己头上。
约定的那天，阳光明媚，虽然明媚来说温度还是过高了些，感觉拖鞋踩在马路上都要融化些许，四人带着泳衣和毛巾来到游泳馆。
林舟站在柜台前，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盯着柜台之后就是落地的玻璃窗，已经看到了那规模颇大的游泳池因为蓝色地砖而反映着湛蓝的水面，心跳快得像擂鼓，也是第一次来到游泳馆，显的不知所措，只是跟在三人后面，早早捏好在手里的钱没有派上用场，从方琦手里接过了可以打开储物柜的橡胶手环带上，太过紧张，在男女更衣室的分叉口差点跟她走了进去，被沈铭一把揪住背包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尴尬地快步走进了更衣室。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有独立的更衣间才对，的确有，不过有些拥挤的更衣室里还有许多没有换上泳衣的人，他们应该都是在等待排队，林业拿着包，又是不知所措，想要凑去和沈铭陆侃说上两句人真多之类的话，就看见已经光着屁股蛋的他们，替他们害羞时再注意到有挺多不在意的人直接换起衣服来。
不愿当着他人换衣物的林舟，被沈铭和路侃带到了角落，展开了浴巾表示换就是了，见他迟迟脱不下裤子，最后还是败给了他的可怜兮兮，陪同其等待了些许，终于等到了一间空闲的更衣间。
“他们也在里面待太久了吧，喔哦，空调开着也流这么多汗吗？”陆侃看着从更衣室走出来的一对小年轻不解道。
“哈哈，你还是太纯洁了骚年！快快，林舟进去！方琦找不到我们要担心了！”沈铭笑道，明显知道那两人干了什么，也是没有打算说清楚，推搡着林舟到了更衣间，替他打开了门，看见了里面一场激烈战斗留下来的痕迹还是选择了再陪林舟等上一会儿。
“怎么男生换衣服要这么久……”方琦已然换好了泳衣，身上的毛巾已经挂好在了入口处的挂钩上，蓝色的毛巾上面有着条鲸鱼，十分的好认，穿着的拖鞋并没有卡通图案，是单纯的白色洞洞拖，在入口处等了一段时间还没看到那三个男生的身影，有些焦急起来，终于看到了三人的身影，向他们招手：“干什么去了呀，这么久！”
进去泳池前，更衣室走廊的尽头有着一处浇下冷水的淋雨，沈铭和陆侃清楚水是冷的，就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不清楚这一点的林舟走过，直接蜷缩起了身体，吓的一激灵，发现自己的丑相被恭候已久的方琦都看在眼里，也是不免尴尬，跟在另外朋友的身后，还有些害羞自己的身材。
沈铭高大结实，皮肤黝黑，喜爱运动的他在这个年龄就有了块块肌肉，陆侃也不会差到哪里，而自己倒是比方琦白皙，比方琦还瘦细，而且就刚才他们换衣服时看到的那个，也比自己太多……思绪很快就被一声扑通入水，还有游泳池人员尖锐的哨声打断，紧接着的就是那位大哥如同黑熊般的咆哮。
“不要跳水！！！”
沈铭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向着坐在高台上的救生员道歉，虽然没有多么诚意，然后马上向林舟说道：“哇，太舒服了！林舟，快下来啊！”
林舟摇了摇头：“你们玩吧，我先坐一会儿。”
“那边就有浮板！不过只有粉色的了，呃……”陆侃眼尖地看到了只剩下的一个浮板，这个时候倒是替林舟考虑起来会不会难堪。
方琦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舟的肩膀，微笑着拉住的手腕，力气不大，却让他无法拒绝：“别紧张，我们先到浅水区，慢慢来。”
“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执着啊……”林业虽然轻声嘟囔但还是顺从地跟着走到了浅水区边缘，看着浅水区中几个正在玩球的小朋友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也是感觉窘迫不堪。
方琦弯下身扶着地面坐在了泳池边，脚伸进水里轻轻晃荡，转头看向林舟：“你看，其实水挺温柔的，要不你也试试？”
林舟犹豫了一下，在方琦的注视下慢慢下蹲，把脚伸进了水里，坐在了泳池边上，清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先前的不安和担忧如同热锅上的黄油渐渐融化，没有一直认为以来的可怕，没有注视到就下意识地觉得那么可怕，抬起头，刚好对上目光含笑的方琦，那一瞬间，心跳似乎更快了，他突然分不清楚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了。
林舟渐渐放松下来，学着方琦在水中晃荡了几下脚，莫名的舒畅感令他感到意外，似乎已经忘却了该有的恐惧，此时玩完泳池滑梯回来的沈铭和陆侃提议可以玩玩传球游戏，只用站在浅水区就好，水只到膝盖过，应该没有什么好怕的才是。
“林舟，我们都在水里，你不会有事的。”方琦举起球，笑着说道，“接好了哦！”
站在水中的林舟，有点难以不去注意因为些许行动就波澜起伏的泳池，他看来的波澜起伏在别人眼睛里只是不足一谈，就连冲马桶的水花都要比这个大的多，还没反应过来方琦说的话，手忙脚乱间接住方琦轻轻抛出的球，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沈铭哈哈大笑：“不错嘛林舟，看来水里也没让你慌。”
林舟喜悦地看向沈铭嗯了一声，就把球扔给了他，明白几人是为了让自己习惯有一半身体在水中，才提出了要玩传递球，不过不用自己传给谁，都会马上再传回给自己吧，上肢有些发酸的林舟不太想继续下去却不想扰了他人的兴致，又是将球传给了方琦，而方琦又是传给自己，还会说上些夸奖的话语，就这样林舟突然就开始觉得玩的不亦乐乎。
“喂，那两个人是不是忘记我们了……”陆侃不满的小表情藏不住。
“嗯……不然我对他用用摔跤的著名招数吧，在水池里应该不会受伤才是……”沈铭同样表达不满，觉得自己成了个十分亮的LED灯泡。
在浅水区被一群小朋友表情鄙夷地瞪视着通过了传递球测试后，林业在几位朋友的鼓舞下去往了室外的泳池，人会少上很多，由浅到深的起伏也会更小，适合他逐步去适应不同深度的水。
以为是自知之明，陆侃表示要去玩滑滑梯了，不想看方琦和林舟亲昵的互动，想要拉上沈铭一起，却被拒绝了，也就留了下来，往烫到能烤肉的塑料沙滩椅上扑了些泳池水降温，然后坐了上去，还是被温度‘烫伤’了屁股，发出了如同汤姆猫的惨叫声，看沈铭没心没肺地嘲笑自己，直接拽着没有防备的他坐上了还没有扑水降温的塑料沙滩椅。
“奥哦！哦嚯嚯嚯！”
“不用管他们，我们先从水能没过腰部的地方开始吧！”方琦递牵住了林舟不安的手，和他之间并没有在意距离感，带着他逐渐走向水深的地方，感受到了他抓握的更加用力，出声安慰：“抬起头，看着我，不用害怕，我在这里，和你一起。”
“嗯……”林舟的视线勉强地抬了起来，看着方琦坚定的眼神，感受到了她同样用握紧了手回应自己，尽可能能将注意力分散，却还是阻止不了那股一寸寸没过自己身体的冰冷，明明太阳当空，明明水的温度不会冰冷，终于，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去，不可置信的表情写在了脸上，想要将喜悦分享给方琦：“我……我做到了？”
“对！对！很棒！”方琦看起来比林舟还要高兴，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紧紧握住林舟的手没有松开，注意到他有些窘迫后终于松开了五指紧扣，才意识到刚才两人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过亲昵，后退了一步，询问林舟现在感觉怎么样，听到了没有什么底气的回答也是无奈地笑笑，拜托沈铭和陆侃拿块浮板过来。
不一会儿陆侃就拿着蓝色的浮板回来了，并没有告诉众人他是有些强硬地和某位小男孩交换了一下蓝色和粉色（在他去厕所的时候偷偷换），走入了泳池中将浮板递给了林舟。
林舟接过浮板，其实已经明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是低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方琦轻轻拍了拍林舟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眼神却认真而温柔：“游游看！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看着。”她的话带着一丝调侃，眼神却认真而温柔。
林舟心里某处悄悄一动。他点点头：“好吧……我试试。”
几番尝试下才能忍受住脚不触地的恐惧，成功趴在浮板上，小心翼翼地保持住平衡。
方琦一直在他身旁，用双手托着浮板，生怕他滑下去。
林舟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
“林舟，你很棒啊！”方琦笑着说道：“我刚学游泳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呢。”
“真的吗？”林舟的脸上已经是一层细汗，有些费力地转头看向她：“你游得那么好，我还以为是天生的……”
方琦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红晕：“哪有……只是后来慢慢习惯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知道我是游泳部的吗……”
林舟看着她的拉下来的脸，不好意思说真的不知道，尴尬地傻笑几句：“谢谢你……有你在，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了。”
方琦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轻咳了一声：“那当然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一旁候机已久的陆侃大声打趣：“哎哟，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啊！”
沈铭附和道：“我也觉得，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林舟慌了，连忙辩解，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耳朵已经悄悄红了起来：：“别瞎说！”
方琦翻了个白眼，故作镇定地说道：“胡说什么呢！下来换你教林舟！”但她的耳朵尖也有些微微泛红，似乎藏着某种未说出口的情绪。
“哦，林舟，换我下来零距离接触一下！”沈铭看看周围，救生员没有在看这边，兴奋地叫着跳进了水中，溅起来的水花吓坏了趴在浮板上的林舟，在救生员的骂声和方琦的骂声下连连道歉，向救生员，向林舟。
时间过的很快，下午，四人在游泳池里玩得尽兴，林舟虽然没完全克服恐惧，但已经敢在浅水区活动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几人也是如同骄傲的父母般欣慰。
离开游泳池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四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舟不由得看了看方琦，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方琦扬起嘴角：“谢什么，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明天还想继续练习的话，我可以陪你。”
林舟愣了一下，心里某处仿佛被轻轻拨动，他点了点头，笑着拒绝：“我已经感觉身体发软了，明天大概会路都走不动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下，但那微妙而温暖的情感，却悄悄在心底发芽。”沈铭凑到陆侃的耳朵边，调侃着前面走在一起的两人。
“我突然奇怪你的语文成绩为什么差了？”陆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