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拦腰鬼
山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淡薄的雾气，那是山岚所致，陶冶文人雅士情操来的；要是浓重的雾气，可就是有怪事发生了。
山路本就难走，雾气又让土地变得泥泞不堪。
白鸣腰上的典魂簿亮着微光，他跟着光芒的指引艰难地在这林中探索。
亮光在一片树桩处达到顶峰。他左右查看一番，果然有半截身体被捆在一个树桩上。
死状太过凄惨，白鸣不忍心多看，只是轻轻扫过一眼了解情况，便别过头去。
“嘶——”
半只女鬼从林中穿出，直奔他而来。
白鸣早有准备。他抡圆了拳头，对准了头就是一拳。
“啪！”
毕竟是鬼差，对鬼还是有特攻的。
女鬼被重重一击甩在地面。
他本想像刚才那样将鬼提起来审问，却不成想那鬼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又重新反扑过来。
白鸣急忙一个侧身躲过。
刚刚交手一次，他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这鬼的眼睛是红色的。只有堆积了怨恨的厉鬼，才会呈现出这种状态。
眼看这女鬼已失了神志，白鸣便认真应敌起来。
对付厉鬼，诉诸武力便可。
来回两三个回合下来，那女鬼终究是不敌白鸣，啸叫一声爆散开来。
“呼——”
白鸣甩了甩手。再回地府，一定要搞把像样的武器来。
爆开的鬼魂涌入他的腰间，他的典魂簿总算有了第一条记录——
【李桃，女，19岁，职业：农民。死因：谋杀。】
谋杀？
怎么会？
这典魂簿虽然能告知他的信息不多，但一定不会出错。
厉鬼已除，山中的雾气便消散开来。白鸣抬头，月亮已经高悬在正空之中。
糟了！丑时马上就要到了！
白鸣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山去，还是慢了一步。
巨大的火光从山下升起，点亮了整片夜空。
白鸣看得呆了。
这两个和尚算计的事情，竟是要纵火将这寺庙烧毁。
他爬到一棵树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寺庙。
那个白天和他聊天的小和尚神色匆忙地从火海中走出，四处张望了一圈后，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们两人谋划，怎么只有他一人跑出？
白鸣觉得不对劲。他顾不得追那逃窜的小和尚，趁火势还没有完全扩大前冲进火海中。
狰狞的火在整个寺庙中肆虐，神色慈祥的佛像被火光照的通红，仿佛是真的超凡入圣了一般。
功夫不负有心人。躲开燃烧着的草席，又绕过一个又一个倒塌的柱梁，他在一间小房间内找到了被捆起来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被紧紧地捆住动弹不得，人也已经因为吸入了太多浓烟昏了过去。
白鸣没想那么多，便将他连拖带拽弄出了火海。等到他们二人逃到一条小河旁时，冲天的火光已几乎将那小庙吞噬殆尽。
自己堂堂鬼差，竟成了救死扶伤的救火英雄了。白鸣自嘲地笑笑，然后一瓢凉水泼到了那老和尚头上。
“咳咳……咳……”
“怎么回事？”白鸣开门见山。
“多谢施主救命之恩……”老和尚刚刚恢复清醒，话说的也是断断续续：“我那孽徒崔胡……将我捆在寺中，要将我灭口……”
“为什么？”
老和尚突然卡了壳。
白鸣不是什么菩萨。面对磨磨唧唧的人，他有自己的方法。
他在和尚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如果你记性不太好，我可以帮你恢复恢复。”
“为了钱。”老和尚低下头：“施主，说到底，这和尚也只是一份职业。我们也会有利益纠纷，还请您不要见怪。”
他见什么怪。死了之后还得冲业绩呢，他找谁诉苦去？
“展开说说。”白鸣盘腿坐在他对面。
“……”
“你不说，我就来帮你开个头。那樵夫张小斐被你们拿住了把柄，借机狠敲了他一笔竹杠。”
老和尚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恐：“你……休要胡说！”
“我还知道你和你的弟子今天相约丑时，他却先你一步对你下了手。”白鸣挑了挑眉：“是你主动说，还是我帮你继续说？”
“这……唉！命由己造，罪有应得。”老和尚整个人颓废下去：“施主，你救我一命，我不瞒你：我与崔胡，今夜便是要出走避难。怎奈……”
“那樵夫，与你们有何种纠纷？”
“大人，天地良心！不是我们勒索这樵夫，是这樵夫勒索我们！”
白鸣皱了皱眉头：“他为何勒索你们？”
老和尚眼咕噜转了转：“这樵夫向我们寺中送些柴火，可他却坐地起价，让这柴火费涨到天上去了！寺中拿不出来，便一直拖欠着他没给。”
“没成想，这樵夫竟是个倔脾气！那天一言不和，便要与我鱼死网破。本来寺中的日子就不好过，我们恐事情捅出去，让官府抓住了把柄，再将我们抄了去。于是……”
“你们便杀他灭口。”
“是。”
白鸣冷笑：“还真是个我佛慈悲。”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那老和尚想引用几句佛法为自己辩解，却已没了机会。
为了几个臭钱就杀人灭口，当真是丧良心。白鸣一拳敲在他的光头上，他便昏死了过去。
这和尚本就应该死在火中。他从火中把这和尚救出来，本就已经强行延长了他的寿命。
自己身为鬼差，虽不太好对活人动私刑，但是给他点教训还是他应得的。
如今想搞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就只能找到那崔胡了。
白鸣回忆了回忆崔胡逃跑的路线，正是上山的路。
山路难走。他走不快，别人自然也走不快。待到他追到山腰时，果然发现了崔胡的踪迹。
白鸣凑过去，发现那纵火的崔胡正跪在山林中闭着眼念经文。
白鸣不懂佛法，经文自然也是一窍不通。但他有一点很清楚：
这崔胡纵火毁庙，又陷害自己师父，当真是大逆不道之人。犯下如此滔天之罪，就是佛祖真显灵也救不了他。
既然他本就该死，不如为自己冲一冲业绩。
他本想将崔胡除之后快，却被他嘴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段话话吸引了注意力：
“小桃儿，那释明老头已被我烧死在了寺中。愿你的在天之灵，能有一丝慰藉。”
小桃儿……是那山中被拦腰砍断的厉鬼。
“怪我胆怯，已没勇气见你最后一面。此生你我没有缘分，若有来世，还望你能原谅我。”
说罢，他又念了一小段超度的经文。
经文念罢，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小柄匕首来。
“放下！”白鸣脱口而出。
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是高贵的阴间人，就算他死了也不妨碍自己盘问他，所以在脱口而出之后也并没有付出什么实际行动阻止。
鲜红的液体从崔胡的胸口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