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宫廷生活（二）
天方蒙蒙亮，浩烟悄悄起身，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东方寻，有点怕了他热烈的欲望。每次聚后，她都要将养几天才恢复精神。她更要逃离对欲望的沉溺。
流萤与双喜带着小太监抬了热水进浴池，往内注入热水， 浩烟洗了澡，梳理头发，吩咐流萤去看看陛下醒了没，让双喜给浴池换水，一会陛下要来洗浴。
流萤回来说陛下已经起身了。
浩烟抱着淏儿走到卧室门口，房门口候着几个太监，里面东方寻洗漱完毕，王公公亲自伺候穿衣裳，问早膳摆哪，东方寻说：“送御书房去吧。朕还有很多奏折要批。”昨夜他临时起意来的，许是小别起相思，冲动了一把。他扔下笔，像热恋中的青年飞跑来更漏殿，守夜的侍卫赶也赶不及他的步伐，直到看清他的去向，他们方才明白他的意图，不由惊骇。
看见淏儿，东方寻俯身探看，眼里含着一丝笑意，略停顿了下，他迈步要走，察觉到浩烟有话要说的神情，他停步，做了个询问的眼神。
浩烟屈身施了个礼，问：“下次陛下能否陪臣妾去看望何师父？”
“好。”东方寻明白浩烟的意思，答应着去了。小太监捧着东方寻换下来的衣裳，与王公公等人一起在后跟上。
王公公去而复返，来请浩烟去库房选自己喜欢的乐器。这里收藏着许多朝代积攒的名贵乐器。浩烟选了几样称意的乐器，请王公公代谢东方寻。
她期盼着师父回到更漏殿，哪怕晚上回来住宿，那么她们可以切磋技艺，探讨许多许多她与东方寻谈及不到的话题。
过不久，王公公过来宣读加封浩烟为昭容的诏书，末了还说皇后已派人装饰春华宫，崔昭容择日可入住。
浩烟厚赏王公公，王公公说：“陛下明令后宫女子不得入御书房，此时尚在御书房忙着，崔昭容改日再当面谢恩吧。”浩烟便去月华宫谢恩，可是她没能见到师父。
流萤抱着小淏淏站立一旁，听着浩烟吹箫，半日，小淏淏在怀里蹦跶厉害，流萤吃不消让奶娘过来抱回孩子。流萤看看酉时将至，替浩烟梳理云鬓，一边说：“娘娘今日高升该开心才是，怎么反而有点闷闷不乐？”
“这事算不算得大喜？”
“当然是的了。多少人期盼一生也未必得此殊荣。娘娘擢升很快，这点估计公主也没预料到。”
“大喜过后，怎料到会有什么不测之祸在等待呢？”
“娘娘太悲观了。依奴婢愚见，这本该是娘娘得到的名分。娘娘生了皇长子，却封个美人的名分，多少是皇上故意冷落你的……现在好了，你们相处和谐，公主也放心了。”
“中秋已过，晚上办什么宫宴呢？真奇怪。”
“莫不是陛下给你惊喜？”
“宫中一直勤俭，断不会为这些个事办宴会。”
当浩烟随着德、贤二妃浩烟步入晏会大门，恢宏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那二位妃子率先入座，希贵妃有孕需养胎不能前来。浩烟走去她们右侧的座位，霍地止步——对面那微胖身材粉色襦裙的人——居然是阔别几年的故人——颜儿！自然还有已升为林王的陆云澜。原来是这场宴会。她愣住，陆云澜以及身旁的颜儿也是惊讶，刚才昭容娘娘居然是她？她还活着？往事一下子涌现，颜儿心里激动，与浩烟四目相对，微笑示好。
陆云澜这次奉东方寻的命令来良国朝见，心情郁闷，面上淡淡以对。他带来大量财物与一批臣工，还有他的妹妹陆云澄，一位英姿飒爽的红衣少女此刻就站在他的右侧。
众人在等待良国皇帝皇后的到来。
一会，内侍通报：“皇上、皇后驾到！”众人纷纷离开座位跪迎帝后。
身着龙袍的东方寻与华丽盛装的徐小语升座后，请林王及他的臣子们，良国的文武大臣及几位后宫妃子归座。
众人纷纷告谢入座。颜儿同侍婢站于陆云澜身后。
浩烟猛然间想起锦川没有来，今晚是不是要商议她与陆云澜的婚事？她不愿意来了？
东方寻缓缓说道：“林王远道而来，朕略备薄酒为你洗尘，今晚可要尽兴啊。”
陆云澜率领臣工起身谢恩，东方寻示意他们归座。
宴会开始。自有歌舞助兴。酒过三巡，陆云澄起身说：“皇上，歌舞虽好，然而过于拘束，不如让小女子舞剑助兴？舞得好，也是助大家开怀畅饮。舞不好，小女子甘愿受罚。”
东方寻将自己的佩剑扔给陆云澄，陆云澄妥妥地接过剑，说声谢了。羯鼓声动，她扔掉剑鞘，挥洒手中的剑。
浩烟看不懂剑法，只觉得她拿剑的模样如同拿笔，轻盈流利地在偌大的厅堂，在男人们的世界里书写个人的风姿。余光瞥见颜儿朝外面使了个眼色，出去了，她也悄悄出来。
两个人先后走到幽静的地方，在一棵桂花树下止步，拥抱。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曾经那么担心你，都哭了好几回。”颜儿抓着浩烟的手，诉说前情。
浩烟感动：“前几天还想着你过得怎么样了，今天居然见到你！”
颜儿有些话想问也无从问起，只说：“你贵为妃子了，也算老天爷对你的补偿。我真替你高兴。其实我该称呼娘娘才是……”
“不要！颜儿，我心里还跟以前一样。以前我们在一起多无拘无束，如果你要认真起来可就无趣至极！”
“是啊，我也怀念曾经短暂的相聚，回忆起来那时光很漫长似的，每次回想起来又要笑又要哭。去了林国我就再也没碰到一个朋友了。阿郎说我着了你的魔法了……”
“呵呵……”浩烟禁不住笑了，又问， “他做了林王，你们言谈举止还像以前一样么？”
“没人时跟以前一样说笑谈心，阿郎对我很好，经常陪我聊天……”
“这样甚好。有孩子了吗？”
“没。阿郎他有孩子了，他娶了大将军的女儿，虽然没有正式册封，她在王宫里也等同王后的地位了。王太后很喜欢她。我能跟随阿郎入宫，经常见到他，已经心满意足。”
“你满足就好。”
“分别这么久，你越来越美，像一朵花儿盛开了，个子也长高了一些……”
浩烟又笑：“你别逗我了，我只觉得心里老了一些才是。”
“哎！你在这里住不习惯对吧？可是你终究没法子离开的……”
忽然见流萤等人找来了，浩烟只得打断话题：“出来时间长了，他们找来了，我先走一步。”
浩烟从侧门回到大厅里，那陆云澄早已舞剑完毕，大厅里气氛欢洽很多。曾茂与陆云澜比试投箭入壶，一连三局，每一局八支箭矢，曾茂屡屡皆中，不曾失手，赢得满堂喝彩。那陆云澜强忍羞愧，投完，自饮三大杯罚酒。曾茂又来敬酒，彼此又吃了一会酒。
东方寻显然很愉快，命王公公捧来箭矢，只见他从座位站起，双手各执一箭矢，叫声“着”！各投入铜壶里，满座惊赞！东方寻哈哈大笑，端起酒樽率先喝了钟酒。大家继续畅饮。
浩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忽然想起在希夷道观与颜儿的戏闹，想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笑意。她又瞧了颜儿一眼，刚好对接住徐小语的目光，徐小语举杯示意浩烟吃喝，她几乎没动筷子呢。
浩烟回以微笑，端肃神态，接过流萤端来的汤，浩烟喝了点汤。她到了晚间少食或禁食，这一习惯已经一年多了；有时饿了亲自熬点荷花粥喝，厨房受她影响渐渐饮食极其清淡。今晚的菜显然不合胃口，她耐着性子等待酒阑人散。
宴会结束前，徐小语邀请陆云澄在宫里住下。陆云澄欣然应允。
浩烟没有听到东方寻有任何回音，她亦不去看东方寻的表情，仿佛多看一眼只会让无聊之情泛滥。
只要他们归还师父，东方寻从此不来更漏殿也无所谓吧……
他的爱不过是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