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遇险（一）
离洛阳越近，浩烟渴望车辆再行慢点，她着实不愿回到令她压抑的深宫去。
锦川看出她的心意，说：“把昊儿交给我带回府里抚养，你想看他时可以来。”
“这，可以吗？”浩烟诧异。
“你也知道不可以的。宫里一旦没有说上话的人，昊儿在宫外如同弃儿。”
“如果，你能帮我将昊儿抚养大，不要让他卷入权力斗争，我可以考虑放手。”
这下轮到锦川吃惊：“你考虑清楚了？昊儿可能终身为皇子，封王的机会也没有。”
“就如同你所说的，我一人在乱世里护他安全太难，而公主你能做到。我去过扬州，也找到了师父，心愿已了。”
“你要到哪里去？”
“这几天我同师父商议过，拜祭过我母亲，便一起去希夷道观，或许这样，昊儿反而会更平安成长。”
“唉！这又何必。道观的生活太清苦，并不自由。我替你们就在郊外寻一宅院，你倘若想昊儿了也可以母子聚聚。”
浩烟坚持自己的计划，锦川一时也无可奈何。她抱过小昊昊，轻抚他光滑的后背，笑说：“姑母也是母亲，对不？”
回廊另一头、房门外，曾茂抱胸看着锦川逗弄小孩，微微拢眉。
一日，大伙儿早早投宿一处村庄休息。吃过饭，护卫们冲了凉，打地铺歇息，明日得早起赶路。曾茂睡不着，出来纳凉，听见村头狗吠厉害，还有人囔叫，出来察看，几个村民围着受伤的老者打算抬起他回去，曾茂问怎么回事，村民说：“有个贼进来偷东西，老人家舍不得财物追了出来被砍伤。”说话时，曾茂恍惚见一人影向村后跑去，他拔腿追了几里多路，那人身形敏捷，忽而不见了，光线早已模糊，细想顿觉不妙，回身飞奔回寄宿的那户农家。那里早已一团哭喊打斗声。
锦川护着浩烟母子且战且退，与她交手的黑衣人剑法了得，连连刺退十几名护卫的围攻，招招逼近锦川，锦川大呼：“杀死黑衣人，每人赏黄金千两！”那些护卫更拼命杀刺客，来的人太多，他们匆忙上阵如何杀得尽刺客？
曾茂从尸体旁抓起一把刀，纵横杀将过来。
锦川大汗淋漓早已招架不住，急令浩烟抱着孩子快走，何千影扑将过来，以身体护着浩烟母子企图往院门外逃去，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锦川一个分神，腿上中了一剑，扑倒在地，那黑衣人趁机踩住锦川的腿，弯腰举剑就刺，一边骂道：“贱人！”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与此同时，曾茂的刀劈将下来，哐当一声，两人的兵器皆断了，黑衣人纵身后跃几步，抽出腰间的软剑，曾茂接过锦川扔来的寒月剑，两人又厮杀一团。
护卫们杀死一群黑衣刺客，已经疲惫不堪，二十个去了一半。幸好曾茂急时赶回，持软剑的黑衣人面对曾茂的强攻已经招架不住，节节败退，随着剑被断成几截，他欲夺路而逃。护卫们团团围住黑衣人，锦川命令道：“抓活的！”
黑衣人猛然回身，掏出怀里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一边骂道：“贱人不得好死！”
他疼得满地打滚，匕首早淬了毒药，锦川听他这么骂已知道他是谁，下令乱剑剁碎——崔有信！哪怕他断了气也要他死无全尸！血腥味冲得浩烟等人直呕。
曾茂一个箭步上去，抱起锦川，严令护卫们守着院门，并安排浩烟母子重新回到房间压压惊，他抱着锦川进房间来。
村民们早吓得六神无主，涌进来问究竟，那意思要赶他们走，可怜屋主一家早就被杀死。
曾茂拿着一包银两出来分散村民：“我们是过路的商人，被贼人惦记上了，多谢乡亲们关心。我家小姐受伤了，我要替她治伤，请年轻体壮的好汉今晚留下看护这所院子，曾某当重金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大胆年轻的壮汉答应留下守护。
曾茂安排护卫分派守夜，着几个村民在村里巡查。要了几根蜡烛点燃，吩咐人倒热水来，轻轻撩起锦川被血染红的裙子，撩至右大腿一处，血和着裙子已凝固，曾茂拿热毛巾边敷伤口边擦血迹，好容易剥离开衣裙，见伤口太深，曾茂皱起眉头，转身拿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洒了药粉，他又取出干净的衣衫撕下一片替锦川包扎。锦川脸色苍白，目无精光，痛得昏昏沉沉没有力气说话。
曾茂扯过一件衣衫替锦川盖好。
锦川指了指隔壁，意思看看昊儿状况，她听得孩子不哭了，却不知安全与否。
“没事的，孩子安全的，只是受了惊吓。先顾顾你自己吧，又长又深的伤口，得找个好郎中治疗，不然伤口会溃烂。”
锦川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忍着痛，说：“我们……带了很多财物，我怕……那帮村民惦记上。我受伤了，护卫又死伤许多……我们不得不防。”
“嗯。不如将布匹分散给村民吧。”
“再有危险，你……护好孩子的安全……不用管我。”
曾茂柔声说：“别说话了，养养神。你先躺着，我出去处理一些事。”
锦川点点头，恰好浩烟抱着熟睡的孩子，同何千影过来看视。曾茂转身开门，浩烟等人进来后，曾茂关好门出去了。
“公主，喝水。”何千影端了碗温水要喂锦川喝。
锦川喝了几口水，让浩烟凑上前，瞧了瞧她怀里的昊儿，问：“奶娘呢？”
“吓得不轻，我让她先睡下了。”
“刺客当中，有你的哥哥崔有信……固然我和他有仇……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恐怕他背后另有主谋……”
浩烟不由抱紧孩子，何千影搂住她的肩给予安慰。
锦川又停顿会儿，伤口之痛令她有气无力。
“有曾茂在……事情不会太糟。明天让他带你们走官道回去，我带护卫们另走……一条路……”
“可是，曾茂的妻子就是皇后的妹妹……”
锦川摇摇头：“他不会……陛下那里交代不过去……刺客想要的是我的命……我一死，你们再无依赖，皇后怎么摆布你和孩子很容易，难道你没听说过‘孤立无援’这词吗？”
浩烟只觉背后一阵凉气穿透，此刻感慨万千，叫了声：“公主！你要保重。”
何千影轻声说：“那丫头死了，我愿陪你走小路，路上也好照顾你。”
“不用了，你还是照顾好大皇子……孩子太小，那个奶娘又没胆识……崔娘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