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区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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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忍离开这个家

添雄没有放弃当兵的理想,既然爸爸放出了狠招,他就想再忍上一年多,等到岁数了,看你还怎么拦住我。

自从添雄当众撅了庆城,庆城就不想干这个队长了,他想把这个位置让给添兰。

添兰结婚后,离不开家了。他媳妇是广东梅县的高中毕业生,长得个高苗条,模样也很俊,尤其是会说话,人见人爱。

添兰是厚洋汤氏家族中长的最漂亮的男丁,是到梅县打工时认识这个杨玉芳的。两人一见钟情,成为了伉俪。

添兰是长房长孙,从小就被灌输了当族长的观念,他本人也很想出人头地,听父亲要让出队长职务,他便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庆城坚持到了1980年末,又一年发薪的日子到了,祠堂里聚集了200多号人。

收成和去年没有什么变化,公布之后,庆城提出了辞职,让社员们再选队长。

庆远提前退休了,为的是让长子添培接班。他没班上了,很想当这个队长。因为他当过区长,想再过一把权力瘾。

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庆谷的大嗓门子先开腔了:“我看大哥辞职是好事,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应该让添字辈施展拳脚了,咱们就从添字辈里选吧!”

这一榔头把庆远的欲望砸灭了。人们都在附和庆谷的说法,纷纷推举和自己近的添字辈人选。

厚洋屯添字辈的男丁有三十多个。去了年幼的和外出的,人们推出了七个人,按年给为序是:添兰、添贵、添春、添禄、添龙、添雄、添凯。

老区人民在选举方面都不生疏。庆远主持,在香案上摆了七个碗,碗上写上了七个人的名字。

庆远又端来了一碗红豆,给每一家的代表发一粒,代表们按自已的意愿去选碗投豆。这么做,是避免家庭人口多的候选人多得人情豆,也对一家多个候选人的有所抑制。

101粒豆子投完了,庆远把辈份高的几个长者请到案前,先一个碗一个碗地数豆子,然后加起来,如果低于101个,选举正常进行,多于101个,证明有人作弊,多拈了豆子,就要重选。

苏维埃的民主薪火相传,在选举这个事情中,各家都是很重视,很认真的。庆远宣布:各碗豆子之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好101颗。

接下来便是数每个人碗里的豆子后唱票了。添兰、添春、添凯三兄弟中,添兰28票,其余两人只有7票,人们心里的秤是有准星的。

添贵是贤陞那支血脉的唯一男丁,比添兰还大一岁,他得了21票。

添禄是文陞、贤陞爷爷,第19世祖分出去的一支血脉,他得了12票。

添龙是庆州的儿子,虽然庆州是添字辈的木工师付,但是他英年早逝,去年被肺结核夺去了生命,而添龙又没继承他的手艺,何以选票也不多,只有5票。

添雄自从去年把庆城弄栽了一次后,在汤氏宗亲中有了声望,人心思变,不想让庆城儿子当领头人的想法充斥了一些人的理念,他们把变的希望投给了他,他的得票和添兰相等,也是28票。

这就意味着添兰和添雄间还要进行PK,添兰紧张了,他要是输在这个黄口娃娃手里,日后无法抬头啊!他把目光投向了二伯父,他相信,凭二伯父当过区长的经验,会帮助他渡过险关的。

庆远在人们推荐候选人时,就发现苗头不对,添雄、添凯都不满18岁,不应该有被选举资格,可是推荐他们的呼声鼎沸,他采取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今,自己的亲侄子身临险境,他不得不出手了。

正当庆远要说话的时候,添雄走到了案前,向大家深鞠一躬说道:“感谢乡亲们给我投票,我明年要去参军,现在正式宣布,退出选举,让添兰哥带着你们干吧!”

添兰惊愕了,看着添雄,张大嘴巴说不话来了。庆东站起来了,他听到添雄还要去当兵,脑袋嗡的一下,还没等说出话来,鼻血如注,流了下来,身体向后面仰去,被他身后的社员扶住了。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从香案转到了庆东那里。添雄见状,急跑上来,用手捂住了他的鼻子。

添龙急忙飞奔回家去取药箱了,他侍奉父亲几年,学会了一些医护知识。

大家七手八脚地过来帮忙,庆远把香炉搬过来,抓着一把把烟灰给他止血。

添龙回来了,让庆东仰面躺着,用凉水拍击他的脑门,洗去血污了的烟灰,用摄子夹着药棉往他鼻孔里塞,终于止住了血。

会是晚上开的,庆东被架到家里,添雄、添喜、添忠守了他一夜,第二天一早,套上生产队的牛车,去了县城。

从厚洋到县城的路很难走,过溪要绕到下游宽滩处,因为墟上那座小桥上能走人,不能走车。这样一绕,到大队就绕了10里路。

从大队到205国道还有7里路,那是唯一的出山口,叫通桥。从通桥到湖洋还有8里路,从湖洋到县城还有30里,那牛车走了6个小时才到县医院。

医生用鼻镜照到庆东鼻腔里有一个瘤,给他照了X光片,告诉添雄,两天后才能看结果。

添雄去找添培了,他比添培大7天,两人是同学,原来形影不离。现在,添培进城当工人了,他只有找他解决食宿问题了。

添培住职工宿舍,还好,工友们新年放假回家了,四张床他们三个人住。添培是学徒工,每月工资才18元,但他竭其所有帮助他们。

幸亏那时物价很低,一碗米饭才一角钱,四两粮票,一小碗红烧肉才六角六分钱,素的炒菜才两角钱一碟。

两天后,医院告诉添雄要作手术取下一块肿瘤组织,去省城检验,看有没有癌细胞。这一结果得半年后才出来。

那时人们对癌症知之甚少,不象现在的人谈癌色变。添雄就认一个理,有病就治,哪怕倾家荡产也再所不惜。

手术不大,但是庆东又流了很多血。医生给他开了许多三七止血粉,告诉添雄,回去后一旦再流血,就用这个药去止血。大夫留下了添培厂里的联系电话,说结果出来,通过添培联系他们。

庆东回到家不再干弹棉花的活了,他认为他的病就是那些脏棉花禳子吸进鼻子得的。队上的工他也不出了。

添兰当上队长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冬小麦减了一半,种红薯;又把玉米减了一半,待红薯收后种花生;水田也把三季稻改成了两季,第三季种瓜菜;还组织社员上山挖春笋去卖。

大队说添兰违背了以粮为纲的路线,把他挂了起来,生产队群龙无首了,添雄被推出来代队长了。

庆东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是鼻癌,医生让他去省城做手术,需要带两万元。

庆东放弃了,添雄没放弃,却放弃了参军的念头,这种情况下,他不忍离开这个家了。他借遍了寨背,凑上了两万元,带着爸爸去了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