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里的人是不能去见的
躺在床上，想起那年今日，半夜两三点钟还跟妈妈闹一通脾气，让她别管我，非要到天台独自去睡。今晚呢，他已经睡下了吗？他今天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因为考卷太难暴脾气上来骂人？思绪飘远，回忆如潮涌。
放寒假那天，我跟他发短信说，我回来了。卓妮可来接我，我俩一块儿去学校转了转。刚出校门，看见他向我走来时，我的心控制不住的“怦怦”直跳，绝无仅有的。
为了防止被看穿，我赶紧抱住妮可，趴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断断续续地跟她讲说：“他来了，他向我走来了。”
可是他并没有走向我，而是看着我身后的江婉琳，一脸微笑。我的欢欣一下子宕住，有点生气，拉着妮可转身就走。赶巧好多熟识的同学都在，商量着要一块儿聚个餐。
吃饭的时候，男生免不了喝酒谈笑，女生则是交头接耳地分享着彼此的八卦见闻。我左看右看，略觉无聊，时不时地夹颗花生米往嘴里塞；然后见他拉了把凳子坐到我旁边，凑过来悄悄跟我说，“吃不下，就出去透透气吧。顺便帮我拿杯酸奶，我等下喝多了有得难受。”
我‘哦’了声，叫上妮可，拉着她陪我一起出去。回来给他放下酸奶，我扭头儿就走。他诧异道，“去哪儿？等我会儿啊，还没和你说上话呢。”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嗯”一声，指了指隔壁网吧，出门去。
等了大概一小时，他打电话告诉我，“出来吧。”
隔壁网吧是我们班男生的大本营，环境不说是乌烟瘴气吧，但也偶尔充斥着呛人的烟味儿和嘈杂的喧嚣声。我摸索着走出来，站在店门前的大杨树下，灯光略显昏暗，此时的街道四下无人、寂静无声。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叹了口气说，“网吧人多杂乱，空气也不好，等下你们就赶紧回去睡吧。别呆太晚了，毕竟还是女孩子。”
我摇摇头，回道：“今晚通宵！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里面人还等着我呢。”
他没忍住笑了笑，“没舍得订酒店？那跟我回去住一宿？没事儿，我那儿有地儿，叫上她们，都去也行。”
我说“不了，没必要麻烦你。”
他说“你不送送我？”
我瞬间愣了，抬头瞅着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笑着转身道，“走啊。”
我就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他的后背，我茫然的看向他，他说，“这条道儿有点儿远，咱们回头走另外一条吧。”什么？这都走了一大半了，你现在告诉我要换条路？
他转身往回走，我又默默的跟上，也不说啥。过马路时，我们就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他不说话，我也没吱声。突然，他牵起我的手，脸色如常地往前走，我呆呆地的看着绞在一起的手，亦步亦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就听他问起，“你，这半年过的好吗？怎么都没跟我联系？”
我说，“都挺好。那啥，你还要搞学习呢，我不能打扰嘛。”
他接着问道“大学里，还适应吗？又交了很多新朋友吧。”
我说，“嗯，必须的，我那生命力像野草，栽哪儿都能活，必须适应嘛。朋友也很多，大家都对我挺好的。你呢？都还好吧？”
“如果，我说不好呢，你会怎么办？”
“额，你开玩笑的吧，你能过得不好？我觉得你肯定过得特充实了。”我干笑道。
他没回答我，过了一会儿，他说，“都捂这么久了，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
我心里想，妈呀，你怎么能牵我的手呢？我这毕竟第一次，紧张的啊，都汗湿了，还能热乎儿才怪呢？我讪讪地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闭嘴。
到了校门口，他把我的手放开，我顺势说道：“那个，到了，我回去了啊。”
他说，“都送到这儿了，不要进去看看吗？”
我干咳两声，开口道，“哦，不用了吧，我高考就在你们新学校考试的。”
他就说，“我知道啊，你考试那间教室，就在我现在教室的对面。哝，就这个，一眼就能看到。走吧，带你转转我的新学校。”他转身往前走去，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走着走着，穿过篮球场，就到他们寝室楼下了。我说，“这回，看也看完了，目的地也到了，我都送到跟前儿了，那个，很晚了，拜拜了。”
他却突然来了句，“就这样吗？不拥抱一个？”
我愣住的刹那，就被他抱在怀里。然后，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呢，他就又放开我转身走了。
他还真放心我一个人走回去啊，隔那么几条街，路上都快没人了。临走，连说声路上小心都没有，真的是。。。
我呜呜地一路往回跑，也不敢往两边儿瞅；因为，我怕黑还怕鬼。
刚到网吧门口，看见方昊站在树下，也不知道在等谁。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啥，正准备进去呢。他拦住我，说：“你去送杨霖了？大晚上的，你也不知道要小心点？你是不闲的啊？”
额，“我，他说让我送送，我就送了。咋地了？”
他踢踢脚边的小石子，抬头问道，“你把我当什么？他和我比，谁在你心里更重要？”
“啊，为什么这样问？这没法儿比啊。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们儿，待我极好的大兄弟呀，你知道的，你们在我心里很重要。他，他，也算是我们的好朋友吧。”
他盯着我看了两眼，很是无奈地跟我说，“算了，进去吧，都这么久了才回来，她们还在里边儿等你呢。”
我回到卡座儿，刚登上QQ，就见杨霖发来消息，问我“到了吗？”还说，“乖，小心点儿，晚上别玩太晚了，多注意点儿，看好东西。熬不住就出来睡吧，别呆网吧了。就算龙哥他们都在边儿上，也总归不好。好了，明天见。”
过了会儿，妮可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说，杨霖让我赶紧登QQ，还嘱咐她帮忙盯着我，让我早点回去休息。然后，她什么也没问就扭头走掉了。
我忍不住嘿嘿地傻笑着，回答道，“哦，知道了，我已经看到他的消息了。”我盯着电脑一顿乐。回了杨霖一句“好。”
隔天，我跟大伙儿去杨霖他们学校，在楼下站着等了好久。一回头，他和连诚拉着行李走出来。方昊帮忙接过，出了校门，给他们拦了辆出租就直接给送走了。
我拉着妮可，跟上方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相顾无言，就各回各家，散场了。
直到除夕夜那天，杨霖才发来消息，问我：“在干吗？”我回道，“没事儿干，就干熬着呗。”然后他就说，“那陪我看比赛吧。”我照办了，不过，实在太困了，也没什么意思，就告诉他“我下线睡了，拜拜。”
之后也没怎么联系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明明回来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说，再见就当普通朋友了；可他这些举动，搅乱了我的平静，摧毁了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但我也知道，他终究没那么喜欢我，我应该趁早止住这个念头。
高考结束那一天，我曾给他发过短信。那晚，我忍不住想跟他坦白，说我喜欢他。
说好的流浪，也就是出走两天。回到学校，还没来得及扔下书包，淑仪就拦住了我。宿舍走廊里，我俩靠着墙壁，面对面，淑仪说，“瞧你那小胆儿，都这个时候了，还犹豫呢？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不然，你写好了我帮你发吧。”
我说，“不，要是他对我没意思，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说，还能继续这样好好相处，免得再见尴尬。”
“你确定你能坦然面对他，在他面前，你还装得了藏得住吗？”
额，我寻思再三，编辑好短信，说，“你看行不？哦，对了，拿你的手机发吧，他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然后，他要是回什么了，你还可以解释说是我喝醉了；让他别介意。嗯，就这么着。拿过来你的手机。”
我作势就要抢她的手机，争执间，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短信给我发过去了。
“完了。”她不好意思地着看着我说；我瞬间停止动作，脸都发白了，心道，“完了，不止完了，我还废了，这下真的彻底废了。”
空荡荡的走廊，仿佛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回声儿。我连忙催促道，“赶紧用你手机给他发个短信，说我喝醉了，快点儿。”
淑仪发完不大会儿，突然，“叮”的一声，我手机来了回信。我颤抖着手打开看，上面写到：不管你有没有醉，以后都尽量别喝酒了啊，对身体不好。还有，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
去你的，谁稀罕当你妹妹了，早百八年前你咋不答应，这时候你让我管你叫哥？晚了！
“算了。”我跟淑仪说，“睡吧，咱回屋儿睡觉吧。今儿这事儿没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早就知道的，我不会伤心的，真的。”
淑仪欲言又止，我则先一步转身走回宿舍。
暑假再回去，虽然有机会见杨霖一面，但我最终没去见他。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