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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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脚

“...一间正屋,两间厢房,屋后还有口井,这宅子除了旧了点,最符合您家的要求。”

沈云姝牵着弟弟,和王氏跟着牙人走进了汴城南城一座小一进的宅子。宅子建得方正,房间也不挤,但年久失修,几扇窗子都是破的,屋檐还缺着角,院子里杂草长得老高,整理起来颇费事。

沈云姝去屋后看了眼水井,不大但也够一家人用了。她们一家子妇孺,每日打水是个问题,有口井方便得多。

“这屋子租金怎么算?”王氏看了一圈,有些意动。

“一个月三百文,长租半年以上的话可以减二十文。”

王氏皱眉:“这么贵?前头看的那几个才两百二三十文,也不比这差什么,这住进来还得花钱修补,不划算不划算。”

牙人连忙道:“这屋子虽然旧,可地段比前面几个好多了,周边住的都是清白人家,隔两条巷子就有学堂,小公子以后读书也便利不是?”

这话说到了王氏心坎,她看了眼沈云姝,见她轻轻点头,心里也有了数,但脸上依旧一副勉强的模样。

“话是这么说,还是太贵了,你瞧这屋子破的,说不得还漏风漏雨,修屋子可不定要花多少。”

王氏早年跟着沈游之做生意,也懂些门道。这些宅子到了牙人手里都是加了价的,肯定有还价的余地。

果然牙人道:“咱也是诚心做生意,若是大娘能租上一年,就再少二十文,这是最低价了,再少我也做不了主了。”

两百六十文,一年就是三两出头。

王氏心里迅速合计了一下,拍了板:“行,就这个价,先租一年。”

牙人办事利索,很快就拟好了租契,在官府备过了文书。王氏收好契约,付了银子拿了钥匙,牙人还帮着把行李拖了过来,王氏给了他十文钱辛苦费,忙活一通后,算是正式入住了。

王氏捏着瘪瘪的荷包,站在屋檐下,脸上难掩忧虑。

手上那点银子几乎都给了沈家父子,如今付完租金,只剩不到二两。

日子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更别提还有个五百两压在她们头上。

“如今咱家真是一穷二白了。”

沈云姝却朝她甜甜一笑:“娘,以后不会比这更难了,咱家会越来越好的!”

王氏想想也是,心中阴云被驱散了,人又充满了干劲。

“好,咱们先把晚上睡的铺子和灶房收拾出来,其他的明儿再说。”

沈云姝和沈稷脆声应了,三人把行李里几个箱笼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当初卖宅子的时候,一应家具摆件都随宅子一起卖了,只有些细软零碎留了下来。眼下被褥衣裳都足够用了,灶房的锅具铲子锅碗也都带了过来,省去了一笔大花费。

沈云姝还把家里的各色调料都打包带了来,这些不少都是她花功夫找来的,不容易买也不便宜。

沈云姝去后院水井打了水,提了一桶放到厨房,转身看见沈稷正吃力地抱着一床厚褥子进屋。

九岁的男孩子,这两年光长个子,细伶伶的像个竹竿。她脚下不自觉动了两步,又停下,最终转身继续收拾厨房。

风雨已至,每个人都要成长,弟弟也不例外。

屋子洗洗擦擦,院子里的草扯了,碎石破瓦捡到一边,三人忙活了一下午。晚饭时沈云姝把带来的馒头蒸了,凑活一顿,等把床铺收拾好,几个人都是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休息好了的王氏带着姐弟俩出门买油盐米面,顺便考察下市场,看看做什么生意。

牙人说得不差,他家位置不错,离集市大街只有不到一炷香的脚程,就是路有些绕。

汴城历来富庶,这齐泉街算不上南城主街,依然铺子林立,卖什么的都有,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这会有几家卖早食的生意正忙,烧饼油条豆腐花,馄饨面条大锅贴,应有尽有。

王氏买了几样,沈云姝都尝了一口,咸甜口都有,这对她是个好消息。

她要做吃食生意,口味不受限才能更好的尝试。

填饱了肚子,又去几个吃食铺子里参考了价格样式,王氏瞧着不早了,就先去粮店里采买,沈云姝则带着沈稷在附近闲逛,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巷尾。

巷子两头过道里,靠着墙下坐着不少人,没有正经摊位,都是在脚下摊着一堆菜蔬山货,鸡蛋还有活鸡活鸭,有人过来便吆喝两声。沈云姝就爱逛野摊子,脚下一拐就走了过去,在一个老伯身前停了下来。

麻布上有一堆菜蔬,干枣子,干蘑菇还有几根灰扑扑长短不一,还裹着泥的棍状物。

沈云姝一眼就认出来是野山药,就是卖相不太好,估计挖的时候没注意,弄断了。

好久没吃山药糕了啊。

沈云姝不禁心动,问了价,一斤二两的野山药作价二十文,其实不贵,可她如今囊中羞涩,买不起。

倒是那红枣个大色红,价格实惠,她身上的铜板刚好够买一斤。

山药糕吃不成,就吃红枣糕吧。

将红枣装在篮子里,老伯还送了一把绿油油的菠菜,沈云姝笑眯眯道了谢,拉着沈稷准备回去。

“...脉象好多了,再吃几副药应该就没事了。如今天未回暖,还是让他多在家休养。”

“多谢小大夫,要不是有你,我家孙儿可不定会怎样......”

不远处说话声传来,沈云姝循声望去,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提着一个小篮子正与面前一个老妇人说话,后者怀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看着有些瘦弱,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那被称为小大夫的姑娘和老妇人又说了几句,然后从篮子里取了一包药递了过去。

老妇人千恩万谢,从怀里摸出一块旧帕子,塞进姑娘手里。

那姑娘从帕子里取了一枚铜板,又将帕子包好推了回去,笑着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沈云姝用饱含崇拜的视线目送她走远,又听得沈稷小小的不解的声音。

“姐姐,为什么那个大姐姐可以对陌生人都这么好,而祖母连父亲和大哥的死活都能不管?”

沈云姝闻言一惊。

看来那日沈家老宅的事到底给沈稷带来了阴影。

她道:“这世上的确有连至亲都不管的狠心人,也有像方才那位姐姐一样菩萨心肠的好人。关键是要学会辨认。”

“可要怎么辨认呢?稷儿不懂。”

这是个难题啊!

沈云姝摸着自己圆圆的下巴,仔细想了想道:“语言易于伪装,实际有效的行动才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所以咱们要少听别人说,要多看对方做,明白了吗?”

沈稷点头:“姐,我知道了。”

“嗯,走吧,该回去了。”

沈云姝摸摸他的脑袋,姐弟俩回到了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