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恩必偿（5）
这时候有个穿着应侍生衣服的年轻男孩打着黑伞走进来说：“这位是伍莳依小姐吗？陆先生已经等你很久了，请往这边来。”说着指着旁边的侧门。
“可是你们外面不是挂着‘休业中’吗？”伍莳依迟疑地指了指外面的牌子。
应侍生一笑：“因为陆先生今天包场了。”
相个亲还要包场？伍莳依诧异。
应侍生带着她走进餐馆，一楼都没有开灯，除了两三个应侍生走过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二楼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传来似有若无的钢琴曲。
伍莳依屏住呼吸，踩着脚下不太习惯的小高跟，小心踏上那些水晶台阶，生怕在上面滑到。
“陆先生等你很久了。”应侍生送她上了二楼之后，留下这句话，微笑着退下了。
二楼靠窗的位置亮着烛光，一位身穿暗色条纹西服的男子沉默地坐在窗前看雨，从侧面看可以看见他的大长腿在桌下优雅地放置着，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舒适地靠着沙发靠垫，听到这边的响声后，才转过头来。
伍莳依看见了烛光下他出色的轮廓，内心不禁打起了小鼓——她没想到对方外表如此出色，整张脸俊美无俦，身材有极好的保养，腰身笔直，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丝倨傲。
心理学上说，人对长相的审美多少会受到自己主观的影响，但是“美丑”的评定，大众倒是趋于一致。
这位男士的长相，应该就是属于大众评定中“英俊”的那一类，而在自己的个人评定等级中，也排在“美貌”的那一栏。
因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非常符合她个人审美偏好。
“请坐。”男子淡淡地说，从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走进他还闻到了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让她脸上不由自主一红——不习惯比女生还考究精致的男子。
以前接触的男人都是……她脑海里闪过枪支，电脑，和各种刀具……
“十一！注意就位！”
——她猛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走近座位，有点茫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好，我叫陆一彬。”男子这样说。
“你好，我叫伍莳依。”伍莳依微微欠身行礼道。
陆一彬看着对面的这位女孩，她的妆有点花了，看得出平时不怎么习惯化妆。脸色有点点苍白，大概是一直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得就像初次遇见的样子。
她身上有一股和违和的清纯感，和她的年龄格格不入。以他的年龄和阅历来说，“清纯”已经不能算是什么能吸引男人的特质了，但是“违和感的清纯”，倒是有一种奇妙的性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觉得也有点紧张，也许是她的那双漆黑如初生婴孩的眼睛，正在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伍莳依也在琢磨她对面的男人，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世故感，就是那种应该在名利场游历多年才会有的世故感，而这种世故又混着某种锐气，让她感觉到对方礼貌周到下隐藏着某种侵略性。
这两个人都是属于戒备心极高的人，注定就不会是一场轻松的初遇。
如果是在游戏里，这两个人已经在心里评定对方装备武力值好几遍了。
“怕你饿了，我已经帮你点了一份牛排，如果想要其他的就点别的吧。”陆一彬首先礼貌周到地招呼，但是他没有留意到自己都没有请示过她意见就擅自给她点了菜，这点很强势。
伍莳依微微挑起了眉毛，牛排这个时候端上来了。
香味入鼻，她的戒备土崩瓦解。
食物，只要是好吃的食物，就能轻易赢得伍莳依的好感。
“牛排很好了。”伍莳依顿时觉得肚子开始饿了起来。
应侍生除了端上热气腾腾的牛排还有红酒，伍莳依因为一直没吃东西，看见美食顿时忘记了对面的男人，拿起刀叉开始吃了起来。
肉质鲜美，食材皆属上层。她舔了舔嘴边的肉汁，露出略带赞赏的表情。
陆一彬看她这个样子，同时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他招招手叫来应侍生，示意要一份一样的牛排。
他切牛排和吃肉的动作和伍莳依有明显风格上的差异，伍莳依面对美食隐含一种膜拜的意味，每一刀切下去仿佛都是攫取她对食物的爱怜，而陆一彬切割食物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比如他切牛肉的动作就很少有来回划拉刀子的动作，每块肉都切得一样大小，送进嘴巴里分毫不差。这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举止非常优雅的男士。
这个人好像吃不出食物的好坏一样，切牛排的样子仿佛切的是一块没有味道的面包一样。伍莳依轻轻皱眉，为那块牛排略抱不平。
——这么优秀的男士，怎么需要相亲呢？
陆一彬吃得差不多，用餐巾轻轻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眉毛习惯性皱了皱。
伍莳依发现这个男人脸上带有一种冷淡而且疏远的气息，简单说就是一张略带“嫌弃”的脸。
他礼貌的问伍莳依：“吃好了吗？”
他问话的时候，那张自带嫌弃的脸居然闪过了一丝温柔，让伍莳依诚实点了点头：“好吃。”
“那你吃好了吗？”
“牛排好吃。”她坚持自己的语序。
其实陆一彬也在心里对伍莳依吃饭的杨作做认真思考：这女孩食欲正常，证明她的身材应该不是靠厌食症养出来的。他心里想。
她的身材看起来弹性很好，非常灵活，看起来是经常运动的结果，尤其是露在外面的两支纤细白皙的胳膊，让人想起优雅的小鹿——他本能吞了口口水，再次确定自己是饿了。
“要喝饮料吗？”他礼貌地问。
“果汁，谢谢。”她说。
不习惯吃饭后甜食？陆一彬默默在心里加上了这一条，随手叫来了应侍生让他加果汁，顺便叫了一份咖啡。
看着他把糖块整整齐齐放到一边的动作，伍莳依暗想这个男人大概是有某种程度的强迫症。她把扭成心形形状的吸管稍微扯直了一点，然后开始喝果汁。
这两个让人无法松弛的人又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
他不说话的时候，那股冷淡而嫌弃的表情又回来了。
为什么他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呢？伍莳依内心试图做一些归因：是因为他眼神过于锐利了呢，还是长了不应该属于南方男人的高挺的鼻子呢？
“你……认不出我了吗？”陆一彬看对方有点神游太虚，有点沉不住气地问。
“……之前我没看过你的照片。”伍莳依说。
“我是你一个月前救下的那个男人，”陆一彬提示她，“在森林公园立交桥附近。”
这么一说，伍莳依顿时如梦初醒：“哦！是你呀，对不起，当时天太黑情况太混乱，我没记住你的脸……”
陆一彬微妙的感受到了打击，但是立刻调整了心态。
“非常感谢你那天救了我。”他诚恳地表示。
“不用客气。”伍莳依摆手说。
“你以前在别的地方做过警察吗？”陆一彬忍不住问。
这句看似随意的提问让伍莳依手一颤，脸色变了变。
他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因为她面对突发事件的临场反应，实在不太像一个普通女孩子的反应。普通的女孩会立刻报警，而不会奋不顾身冲进火海里救人。而且她当时的行为没有一点点犹豫，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至今回想依然是忍不住给她32个赞。
但是为什么现在她脸色苍白，好像是触动了什么禁忌一般，变得非常难受呢？
“不，我论文答辩通过后一直待业。”伍莳依否认了他的提问。
他看着对方还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决定直奔主题：“我可以和你交往。”
“啊？”虽然以前也遇见过见面就提出要交往的相亲对象，但是这么直接的，不讲究任何条件的还是第一个，伍莳依顿时吓了一跳，看对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不问一下我月收入多少会不会做饭现在到底是和妈妈住还是自己有房子这类问题吗？
但是等等……“我可以和你交往”这种提法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怪那么不情愿啊！
“你没有喜欢的人吧？”陆一彬想起达成协议之前应该问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
“现在……没有，但是陆先生，你为什么一见面就……”伍莳依觉得事出有异必有妖，越发不安了起来。
“既然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和我交往呢？你妈妈催你也催得很急吧，我听林阿姨说，整个广场舞的阿姨都知道了。”他一本正经的列出对方条件，觉得对对方没有任何损失。他不知道他认真的时候，脸上给人的“嫌弃”感加重了。
妈妈你真是坑女儿啊！怎么能和介绍人这么说你的女儿啊！伍莳依努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以便努力说出以下反复在自己内心嘀咕话——
“我只是不知道像陆先生这么优秀的男士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提出和我交往，我年龄上没有优势，不是大学刚毕业出来的小姑娘，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工作，我并不擅长烹饪也不会做家务，我不认为我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
涨红了脸的情况下说话还是如此有条有理，作为律师的陆一彬简直要给她鼓掌，她的坦诚又让自己有几分好感。
既然她都说得这么坦白了，他也觉得自己要对她坦诚自己促成这次相亲的诚意和动机：“实不相瞒，你救过我一命，我觉得任何谢礼都抵不上你为我做的事情那么珍贵。既然要谢礼，那就给你最需要的东西。你现在最需要的不就是一个男朋友吗？”
说完之后，陆一彬也为自己的坦诚忍不住在心里喝彩，身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多了，很少有能这么舒畅说出自己心里想法的时候，对面这个女孩能让他如此放松的说出自己的计划，大概也因为她很坦诚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