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鸿门宴
桑沐站在纪家别墅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她身上这件藏蓝色礼服是纪琛三小时前派人送来的，剪裁精良，恰好衬托出她纤细的腰线和白皙的肌肤。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个误入豪门的丑小鸭。
“准备好了吗？“纪琛从身后靠近，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她腰间。
桑沐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要这么做？就这样直接闯进你母亲的晚宴？“
“不是闯，“纪琛调整了一下领结，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越发挺拔，“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他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以我唯一想娶的女人身份。“
桑沐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七年前那个雨夜，她曾无数次幻想纪琛会对她说这句话。如今真的听到了，却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悠扬的小提琴声和谈笑声流泻而出。当她和纪琛出现在门口时，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有惊讶，有好奇，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审视。
桑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水晶吊灯下的纪夫人——她今晚穿了一身象牙白旗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桑沐的瞬间凝固了。
“琛儿，“纪夫人快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纪琛的声音却足够让附近宾客都听见，“我带桑沐来参加晚宴。“他环视四周，“听说您要向董事会介绍我的未婚妻？“
纪夫人的眼神如刀锋般扫过桑沐：“胡闹！林妍和她父亲已经到了，你——“
“纪伯母。“一个甜腻的声音插了进来。林妍穿着裸粉色高定礼服，款款走来，亲昵地挽住纪夫人的手臂。她的目光在扫到桑沐与纪琛交握的手时，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挂上完美无瑕的微笑：“阿琛，你迟到了。“
纪琛冷冷地抽回手：“林小姐，请称呼我纪总。我们不熟。“
林妍的笑容僵在脸上。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桑沐能清晰地听到“设计师““旧情人““商业联姻“等字眼不断飘来。
“诸位，“纪琛突然提高声音，“感谢大家来参加今晚的聚会。趁此机会，我有两件事要宣布。“
他举起与桑沐交握的手：“第一，新锐科技与桑沐工作室的合作将继续，因为她的专业能力无可挑剔。“接着，他转向纪夫人，眼神锐利，“第二，关于我母亲提到的所谓'婚约'，纯属无稽之谈。我纪琛的婚姻，只会由我自己决定。“
大厅一片哗然。桑沐看到几位年长的董事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而纪夫人的脸色已经铁青。
“琛儿！“纪夫人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非常清楚。“纪琛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在各位评判我之前，不妨先看看这个。“
他将信封递给最近的一位董事——白发苍苍的刘董事，公司创始人之一。老人疑惑地取出里面的文件，戴上老花镜仔细阅读。随着阅读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纪夫人，“刘董事沉声问，“这份事故调查报告，你见过吗？“
纪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什么报告？我不明白——“
“三十年前城东工地坍塌事故的真相。“纪琛声音冰冷，“证明桑沐父亲是无辜的，真正责任人是我舅舅纪林。而您，母亲，明明知道真相，却故意颠倒黑白。“
宾客们骚动起来。桑沐看到林妍正悄悄后退，试图离开风暴中心。
“荒谬！“纪夫人猛地拍向身旁的茶几，杯盘叮当作响，“桑沐，这就是你的目的？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报复纪家？“
“不，我——“桑沐刚要解释，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
“各位！“林妍不知何时站到了视听设备旁，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在你们相信这些指控前，不妨看看这个。“
她按下按钮，墙上的投影屏幕亮起。画面中，年轻的纪琛正与一个女孩在酒吧角落拥吻，虽然像素不高，但能清晰辨认出那女孩不是桑沐。视频右下角显示日期——正是七年前纪琛与桑沐恋爱期间。
“这是阿琛留学时的一段小插曲，“林妍甜蜜地说，“证明他并非如自己标榜的那样专一。“
桑沐如遭雷击。画面中的纪琛确实在热情地吻着那个金发女孩，而日期...日期正是他给她发分手邮件的前一周。
“这视频是剪辑的！“纪琛厉声喝道，“那天是毕业派对，我喝醉了，这女孩突然——“
“够了。“桑沐甩开纪琛的手。她感到所有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耳边嗡嗡作响。七年了，她竟然还天真地相信他的解释。“我需要空气。“
她转身朝大门跑去，身后传来纪琛的呼唤和宾客的惊呼，但一切都模糊不清。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充满恶意的地方。
别墅外下起了倾盆大雨。桑沐冲进雨幕中，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礼服和高跟鞋。她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才停下来，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一处僻静的小公园。
她靠在一棵梧桐树下，雨水和泪水在脸上混成一片。那个视频像一把刀，将她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划开。也许纪琛从未真正爱过她，也许七年前的离别根本不是因为家族压力，而是...
“桑沐！“
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声。她抬头，看到纪琛同样浑身湿透地站在不远处，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头发不停地往下滴水。
“走开！“桑沐向后退去，“你还要怎样羞辱我才够？“
纪琛大步走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刚刚让助理找到了完整视频。“他点开屏幕，“看，只有十秒。“
视频中，金发女孩确实突然吻了纪琛，但他立刻推开了她，然后画面戛然而止——正是林妍播放的片段。而完整视频显示，纪琛随后起身离开了酒吧。
“那天是期末考结束，我被朋友硬拉去派对，“纪琛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喝了一杯就醉了，那女孩是朋友的朋友，我甚至不记得她名字。“
桑沐别过脸：“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视频的事？“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被拍了！“纪琛抓住她的肩膀，“直到今晚看到林妍播放，我才想起有这么回事。桑沐，七年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那双她曾深爱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恳求。桑沐想起父亲给她的文件，想起纪琛这些天为她做的一切，心中的坚冰开始松动。
“为什么是我？“她轻声问，“为什么七年后还要回来找我？“
纪琛捧起她的脸，拇指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因为你是我的光。没有你，这些年我只是行尸走肉。“他的额头抵住她的，“我试过忘记你，试过接受家族安排，但每次看到你的设计作品，听到你的消息，我就知道——我完了，这辈子非你不可。“
雨越下越大，但桑沐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纪琛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和雨水的气息。七年的思念、痛苦和不解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化作一个冲动的决定。
她踮起脚尖，吻上了纪琛的唇。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咸涩和压抑多年的渴望。纪琛愣了一瞬，随即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唇火热而急切，像是要把七年的分离都补偿回来。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桑沐气喘吁吁地靠在纪琛胸前：“这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母亲，林妍，还有那些董事...“
“我知道。“纪琛轻吻她的发顶，“但这是我们新的开始。“
他脱下湿透的衬衫外套，披在桑沐肩上，然后掏出手机：“车马上到。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回去处理晚宴的烂摊子。“
“不，“桑沐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回去。“
纪琛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我们要重新开始，“桑沐深吸一口气，“就不能总是逃避。你的战场就是我的战场。“
纪琛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工作室出事了。“
“什么？“
“有人匿名举报消防隐患，现在相关部门突击检查，要求立即停业整顿。“纪琛快速解释道，“小唐说，检查人员明显是受人指使，根本不给解释机会。“
桑沐的心沉了下去。这显然是纪夫人或林妍的报复。她的工作室刚刚从抄袭风波中喘过气来，再遭受这样的打击...
“先处理这个，“纪琛果断决定，“晚宴那边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们冒雨跑向路边等候的车。桑沐透过雨幕回望纪家别墅的方向，隐约看到三楼窗口有个身影——纪夫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这一晚，他们赢了爱情，但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