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暴中心
回程的路上，纪琛接到一个电话。桑沐从他紧绷的侧脸看出事情不妙。
“怎么了？“他挂断后，她问。
“母亲邀请你明晚参加家宴。“纪琛的声音异常平静，“她说是为了'了解儿子的合作伙伴'。“
桑沐的心沉了下去：“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纪琛看了她一眼，“不过如果你不想去，我完全理解。“
桑沐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七年前，纪琛的母亲用商业危机逼走了她；现在，又要用家宴来羞辱她吗？
“我去。“她突然说，“但不是作为你的前女友或暧昧对象，而是作为新锐科技的设计总监。“
纪琛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是我认识的桑沐。“
第二天晚上，桑沐站在纪家别墅门前，深吸一口气。她穿了一件简约的黑色连衣裙，头发优雅地挽起，妆容精致但不张扬。这是她的战袍，她告诉自己。
纪琛在门口等她，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真美。“
桑沐勉强笑了笑：“别这样，记住我们今天的身份。“
纪琛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当然，桑设计师。“
别墅内部比桑沐想象的还要奢华。水晶吊灯，大理石地面，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在会客厅中央，一位气质高贵的妇人正端坐在沙发上——纪琛的母亲，纪夫人。
“母亲，这位是桑沐，新锐科技的设计总监。“纪琛介绍道，语气正式。
纪夫人上下打量着桑沐，眼神锐利如刀：“久仰大名，桑小姐。我儿子对你赞不绝口。“
桑沐礼貌地微笑：“纪夫人好。您家的收藏很精彩，特别是这幅刘海粟的油画。“
纪夫人略显惊讶：“你懂艺术？“
“略知一二。“桑沐不卑不亢，“我大学辅修艺术史。“
晚餐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进行。纪夫人不断抛出各种尖锐问题，从桑沐的家庭背景到工作室的财务状况，桑沐都一一得体回应。纪琛在一旁时而皱眉，时而投来赞许的目光。
“听说桑小姐的父亲是中学老师？“纪夫人突然问。
桑沐放下刀叉：“是的，物理老师。母亲是医院护士长。“
“很...朴实的职业。“纪夫人微笑，“不像我们纪家，几代经商，琛儿从小就被培养接手家族企业。“
桑沐感到一阵刺痛，但面上不显：“是的，纪总在商业上的成就有目共睹。“
“说到成就，“纪夫人转向儿子，“琛儿，林叔叔昨天又提起你和林妍的事。两家联姻对集团下一步发展至关重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桑沐的手微微颤抖，但她迅速握紧了餐巾。
纪琛的声音冷得像冰：“母亲，我已经明确拒绝过无数次了。我不会为了商业利益结婚。“
“那你会为什么结婚？“纪夫人意有所指地看了桑沐一眼，“一时冲动？年少时的未完成情结？“
桑沐站起身：“抱歉，我突然想起工作室还有工作没完成。纪夫人，谢谢您的款待。“
纪琛也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必。“桑沐勉强维持着礼貌，“您的司机可以送我。“
走出别墅大门，夜风拂过桑沐发烫的脸颊。她早该料到会是这样。七年过去，纪夫人的态度丝毫未变，而纪琛...他确实比以前坚定，但面对家族压力，他能坚持多久？
车上，桑沐的手机响了。是小唐：“桑姐，出大事了！网上有人爆料说我们工作室抄袭国外设计，好几个客户都打电话来询问！“
桑沐的心沉到谷底：“把链接发我。“
点开链接，是一篇详尽的“曝光“文章，列举了桑沐工作室多个项目与国外作品的“相似之处“，还附上了对比图。文章署名“业内人士“。
桑沐立刻看出这是栽赃。那些所谓的“相似“完全是牵强附会，但她知道这种负面新闻对初创工作室的打击有多大。
车停在工作室楼下，桑沐匆匆上楼。小唐和几个员工正焦急地等在电脑前。
“桑姐，已经有三个项目暂停合作了。“小唐快哭出来了，“我们的口碑...“
桑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发声明澄清，然后联系律师准备起诉诽谤。同时查一下这篇文章最早出现在哪里。“
她刚坐下准备处理危机，办公室门被推开。纪琛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阴沉：“我看到那篇文章了。“
“你怎么...“
“全行业都在传。“纪琛走到她身边，“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你。“
桑沐苦笑：“猜猜是谁？“
纪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母亲。“
通话很短，但桑沐从纪琛越来越冷的眼神中猜到了内容。
“母亲说，“挂断后，纪琛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果我继续公开支持你，董事会将质疑我的判断力，影响集团股价。“
桑沐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却照不进她此刻黑暗的心境。
“你该回去了，纪总。“她背对着他说，“这是桑沐工作室的问题，不该连累你。“
她听见纪琛走近的脚步声，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七年前我选择了家族责任，放弃了爱情。“纪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坚定而清晰，“这一次，我选择你。“
桑沐转身，看到他眼中的决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纪琛拿出手机，“首先，我认识几个国际知名设计师，可以请他们出面为你澄清。其次...“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桑沐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也许，只是也许，这次真的会不一样。
桑沐工作室的灯光在凌晨两点依然亮着。电脑屏幕上是那篇指控她抄袭的文章，每一张所谓的“证据图“都像刀子般扎在她心上。
“桑姐，我们已经整理好反驳材料了。“小唐递过一杯热咖啡，眼睛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桑沐接过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谢谢，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员工们陆续离开，工作室只剩下桑沐一人。她点开邮箱，已经有七封客户发来的暂停合作通知。七年心血，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手机震动起来，是纪琛发来的消息：“联系上了意大利设计师Marco，他愿意为你作证。明天上午十点视频会议。”
桑沐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纪琛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动用人脉帮她，但这很可能让他在董事会面前处境艰难。
正当她犹豫时，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别想太多，这是我应该做的。七年前我没能站在你身边，这次不会了。”
桑沐的视线突然模糊了。她擦去眼泪，回复道：“谢谢，明天见。”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城市的夜景依旧璀璨，就像七年前她独自在国外求学时的那些夜晚。那时她以为纪琛彻底抛弃了她，却不知道他正深陷家族企业的漩涡。
第二天清晨，桑沐比约定时间早一小时到达工作室。她换上最职业的套装，化上精致的妆容，今天她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
九点四十五分，纪琛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桑沐，这是公司的公关总监和法务顾问。“
两位专业人士迅速架设好视频设备。十点整，屏幕上映出一位银发外国男子的面容。
“Marco Bellini，“他微笑着用带口音的英语说，“我很荣幸能为Sang Mu女士作证。那些所谓的抄袭指控简直荒谬！“
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这位国际知名设计师详细分析了桑沐作品的原创性，并指出指控文章中的多处不实之处。
“事实上，“Marco补充道，“Sang女士去年在米兰设计周的作品还启发了我最新的系列。如果要说影响，是我受到了她的启发。“
视频会议结束后，公关总监立即起草声明，法务顾问则开始准备起诉文件。
“我们会召开记者会，“公关总监说，“有Marco Bellini这样的权威设计师，舆论很快会扭转。“
纪琛点点头：“用公司官方账号发布支持声明，强调我们与桑沐工作室的长期合作信心。“
桑沐惊讶地看着纪琛：“你要用新锐科技的名义公开支持我？董事会不是...“
“我已经说服了大多数董事。“纪琛打断她，眼神坚定，“真相就是真相。“
等其他人离开后，桑沐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Marco Bellini为什么会愿意帮我？我去年确实参加了米兰设计周，但只是个小展览...“
纪琛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局促：“其实...Marco是我在意大利读书时的导师。我给他看了你的作品集。“
“什么时候？“
“你工作室成立的第一年。“纪琛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时你参加新加坡设计大赛获奖的作品...评委会里有Marco的学生。“
桑沐震惊地看着他：“那个匿名推荐我的评委...是你安排的？“
纪琛没有否认：“我只是让合适的人看到你的才华。获奖靠的是你自己。“
桑沐感到一阵眩晕。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纪琛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的成长，甚至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为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因为我爱你。“纪琛简单地说，“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看到你实现梦想。“
这一刻，桑沐感到七年筑起的心墙出现了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