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姑娘这手,的确更适合握剑
这场比试,云少将军动作太快,众人都还没有看过瘾就结束了。
下面便又开始起哄:“再来一场!”“再来一场!”
可这第二场总不能让他们这些老骨头上吧。
在场的老将军,哪个不是沙场纵横数十年,可没有让他们上演武场比试的道理。
于是便有人提议:“大公子比完了,小公子也来一场!”
云翊虽然看似不着调,但他的武学造诣远在他兄长之上。
这在云家军中是无人不知的事情,看来今天这些人是想在客人面前给云家军好好长长脸了。
云翊倒是无所谓,他可不怕丢人,输了也无妨。
不过安国公这边,能用的人怕是不多了。
安国公并没有扫大家的兴致,跟云将军点头示意可行。
云翊上场之后,安国公这边还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云将军也不好开口,就怕自己选错了人,让安国公再输一局,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时,安国公自己点了人,“秦妧,你上来。”
昭宁闻声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小跑上前。
“这位是我手下副将,姓秦名妧,今天就让她来长长见识吧。”
昭宁心想:“外公怎么会让她上来,外公明明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擒拿术双方肢体接触,不太合适吧。”
实则安国公早就替她考虑周全了,这场就不比“军跤”了。
“听闻云二公子师从北境第一剑客肖玉清,想必剑术上应该造诣非凡。正巧,秦副将手中这柄剑也不错,那便比剑术吧。”
台下的士兵们闻言,更是激动地欢呼起来,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跑吗?
云翊的侍卫从安自台下扔出一柄剑,云翊稳稳接住剑柄。
七星剑。
外观不如承影剑优雅精致,但却是十分锋利。
昭宁见状,心想:“外公真是一点不担心她啊。”
“秦副将,你先来。”
这会儿倒是挺有礼。
昭宁也没客气,两人身形皆是修长挺拔,加之动作行云流水。
这场比武,说是比武,却叫人赏心悦目。
两人剑身相抵,肩颈交错时,云翊低声说了句:“今天你赢了我,我就请你喝昨日未喝到的酒。”
昭宁有片刻的失神,随后迅速找回状态,翻身凌空越过云翊,剑指云翊后脑。
场下响起震耳的掌声。
虽然自家少主输了,但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试,也算是大饱眼福。
不止士兵们高兴,云老将军也很高兴。
心想这臭小子总算是懂事了一回,要是这局再赢了,那自己才真是难做。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安国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云翊。
安国公是何许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最后那一招云翊是能躲开的,他是故意输的。
输掉比赛的云小将军嘴角上扬,满脸笑意,转身那一瞬间,意气风发少年郎,谁家女儿不思量。
云翊近前一步,在昭宁身旁小声说道:“姑娘这手,的确更适合握剑。”
说完便潇洒离去。
独留昭宁愣在原地,他怎么看出她是女子的?
这人当真是有点意思。
往事历历在目。
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凉州城里讨酒喝的小姑娘了。
她的手上,沾了北疆骑兵百万条性命。
那个天真烂漫的昭宁,早已经被埋在累累白骨之下了。
如今的长宁嫡长公主,只能是大周最锋利的那把刀。
回到公主府,昭宁心乱如麻。
拧了拧自己的眉心,突然想起一件事。
“阿木。”
析木闻言迅速出现在她面前,恭敬问道:“主子,何事?”
“明日起,你持我的佩剑。”说着将自己的剑递给了析木。
“这……”
析木不解,这柄剑可是主子母亲的遗物。
平时那么宝贝着,怎么会直接给她?
昭宁见她眼神疑惑,想了想,跟她解释道:“从明天开始,我需要你假扮我。”
这一说析木就明白了,昭宁要她假扮的,必然不是明面上的长公主,而是暗处的“秦妧”。
今天外公那番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但昭宁知道,有些事,早已是奢望。
玄甲军交到她手里,她此生的命运便再也由不得她自己。
她不想,也不能,连累云翊。
“就当作从未认识过吧”,昭宁暗暗告诉自己。
翌日,玄甲军军营。
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六年之久,容晅晔却觉得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晅晔。”
安国公走出主帅营帐,看着早已守在门口的容晅晔,叫了他一声。
“外公。”
“国公。”
两人闻言,向安国公躬身行礼。
“好,好。”安国公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
“这位便是云二公子了吧。时隔三年,我们又见面了。”
“国公,别来无恙。”云翊恭敬地回道。
安国公点点头,随即招手示意不远处身着全副甲胄的司徒星曜。
“司徒将军,你过来。”
司徒星曜闻言,迅速跑到安国公身旁站立,躬身行礼,“国公。”
“这位就是当年与你兄长比试的司徒都尉,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壮武将军了,今天就让他带你们熟悉一下军营环境。”安国公向云翊解释道。
“两位请随我来。”
司徒星曜摘下头上的铜胄,露出一张带着胡碴的脸,引着二人往军营里侧走去。
余晖映晚,二人在玄甲军中待了一天,见到了许多将领,却唯独没有见到那位“秦将军”。
同日,尚书省。
太子天不亮就过来了,太傅来之前,他就在都堂等着。
陆续前来上值的六部长官皆有些疑惑,“太子平日里为了避嫌,都是下午待六部官员各归本部后才会来找太傅,今日怎的来得如此早,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当然各部官员也只敢在心里疑惑,并不敢出言询问。
在向太子行礼之后便各自忙公务去了。
尚书令张进,不仅掌管六部,还兼任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太子文武才学皆由他所授。
纵横朝堂二十余年,建宁帝不上朝时,许多事情都是由他直接处理。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周从中央到地方,数万官员,任谁见了都得恭敬地叫一声“张相”。
偏偏此人年近五旬,膝下唯有二女而无一子。
平阳城内想与张家小姐结缘的英年才俊,怕是从张府门口都能排到城外,比想做皇帝女婿的人还要多。
毕竟谁都知道,做张相的女婿可比做个有名号而无实权的窝囊驸马强多了。
可偏偏这张家大小姐,是一心都在太子身上的,年过十八而丝毫没有想嫁的意思,这是在等太子身边那个位置呢。
张二小姐体弱多病,早年养在乡下庄子里,虽比不得嫡姐尊贵,但也是生得一副好样貌。
只是自小屈人之下,心中难免怨愤,在嫁人也在事情上也是个心气儿高的,京师各大臣家的公子都没能入得了她的眼。
张相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自己心里也有盘算,所以也就不急。
太子老丈人这个位置,他是势在必得的。
只是无奈虽多次向建宁帝暗示太子年岁已至,可以考虑立妃之事时,都被建宁帝巧妙揭过。
不过好在皇帝不急太后急。
今年借寿宴之名,召各世家公子小姐来京。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太后想要给孙辈的婚事安排上了。
今年太子已至弱冠,储君无后,恐怕前朝的那些老臣们都要开始操心了。
这个机会张相自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的。
卯时三刻,日出之际,张相总算到了尚书省。
见到太子在此处,他似乎并不惊讶,从容地行完一礼后领着太子进了里间。
“殿下昨日可是见到圻王了。”张进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后问道。
太子与张相对坐晤谈,私底下,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像君臣,更像父子。
“见到了,所以今日特来此处请教老师。”太子语气中有些许急躁。
张相早就猜到了,圻王回京不会单单只是来贺寿而已。
“殿下莫急,有何事要与臣商讨?”
“老师可曾听闻玄甲军中有一女将,名唤‘秦妧’。”
“秦妧?不曾听过。为何提及此人?”
“外公有意交权了。”
这倒是新鲜了,安国公手握玄甲军三十年不曾松手,如今却肯主动交权了。
“可曾听说要交给谁?”
张相语气从容,因为他知道不论如何,玄甲军绝不会交到圻王手上。
宫里那位对圻王的不喜,可不是装出来的。
只要不是落到圻王手上,再差的局面又能差到哪儿去?
“外公并未明说,但提到了两年前北疆那场大战。据外公所说,那场仗真正的主帅,便是这位叫做‘秦妧’的女将。”
听及此,张相眼中才有些波动。
这么大的事,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看来天下大事也并非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吴尚书到了没有?让他来见我。”张相起身往外走去,与人吩咐道。
兵部掌武官的考核、任免。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吴征便到了。
“张相,太子。”吴尚书朝二人恭敬行礼。
“免礼。”太子先出声说道。
虽然他知道吴征为人清高,但既然是用得着的人,客气些总是好的。
张进随后便问道:“你既掌管武官任免,可曾听闻一个叫做‘秦妧’的人?”
“回张相,有所耳闻。”
“把你知道的,有关此人的事情,全部一一道来。”
张相示意他坐下,大有“你慢慢说,不着急”的意思。
可毕竟太子在,他怎么与太子并坐,只能婉言谢绝:“下官站着便好。”
张相知道他是个倔驴脾气,也没再多言,只耐心听他道来。
“此人是在五年前收入玄甲军的。北境流民出身,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全都饿死了。入军之后因为自身能力出众,便被安国公一路提拔至从五品游骑将军,主要掌管北府军。臣知晓的便只有这些。”
“那你可知,两年前与北疆大战,她是否参与其中?”太子进一步问道。
“殿下此话何意?北府军是北疆一战的前锋军,秦将军自然参与其中。”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太子换个角度问道:“北疆那场仗具体怎么打的?你可了解?”
“此事是由陛下直接下令安排的,知晓其中细节的恐怕只有陛下和玄甲军中的各位将军们。”
吴征并未说谎,兵部只管武官选任、考核,至于仗怎么打,他是无权知晓的。
“行了,你去忙吧。”
眼看也问不出什么,张相不再为难他。
张相思索片刻,对太子说道:“派暗卫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