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闯祸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街对面，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正大步流星地朝她们走来。
他每走一步，脸上的怒意就盛一分。
“父、父亲。”李书的声音细若蚊蝇。
唐怡明显感觉到李书的手瞬间变得冰凉。
完了，她闯大祸了。
唐怡原本只是想帮李书鼓起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哪曾想会闹到这个地步。
“回去！”李秀才额角爆着青筋，低声呵斥道。
一路上，李秀才铁青着脸走在前面，唐怡和李书像两只受惊的鹌鹑，低着头跟在后面。
两人去成衣铺换回女装，李秀才将唐怡送到徐府门口，随即带着李书转身离开，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唐怡一溜烟跑回府里，提着裙摆直奔内院。
“徐大少爷！出大事了！”她一把推开房门，见到徐志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正在看书的徐志被她这一嗓子惊得抬起头：“别急，慢慢说。”
“我带着小书去了趟青楼，结果被她爹发现了！”唐怡的话音越来越小。
“咳！”徐志猛地呛住，茶水喷了一桌子，“你再说一遍？去哪儿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娘子平日里虽然无拘无束，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李秀才会不会打小书啊？他会来徐府讨伐我吗？”
徐志摇头道：“放心，李秀才不会打人的！此事也不会声张。”
这种事传出去对李书的名声不好，李秀才断不会让女儿的名节受损。
第二天，李书突然出现在徐府门口。
唐怡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此刻又惊又喜，连忙将人拉进屋里。
“小书，你没事吧？”唐怡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
“没事！”李书扯出一个笑，眼里却带着倔强，“昨晚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她顿了顿，像是终于卸下伪装，声音轻却坚定：“我受够了！我不爱读书，讨厌那些繁文缛节，更不想一辈子困在闺阁里。”
“我喜欢经商，喜欢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书拉着唐怡坐下，将这些年压抑的心事一股脑倾吐出来。
从小到大，她都在扮演父亲心目中的“乖女儿”，规规矩矩，知书达理，可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她。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斜，李书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她站起身，勉强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可是……”唐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她。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回去继续压抑自己？
李书摇摇头，眼神黯淡却平静：“父亲也不容易！我不能让他伤心！”
她转身离开，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落寞。
自从上次李书离开后，唐怡就一直蔫吧吧的，徐志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忽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唐怡的手腕：“走！我带你去找李书！”
“算了！”唐怡轻轻摇头，“去了又能怎样呢？”
徐志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自从按时服药后，他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连脚步都比从前有力。
不过在外人面前，徐志还是装得病恹恹的，动不动就咳得惊天动地。
唐怡被他半拖半拽着，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俩人到了李秀才家门口，不一会儿，李秀才亲自迎了出来。
虽然面色依旧阴沉，但礼数周全，对唐怡也保持着应有的客气。
唐怡的目光越过李秀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李书。
那个活泼灵动的姑娘不见了，眼前的人又戴上了那副死气沉沉的面具。
唐怡的目光扫过院内散乱的箱笼，心头一紧：“你们要搬走？”
“嗯，去京城投靠亲戚。”李秀才语气生硬。
唐怡踌躇片刻，突然抬头直视李秀才：“那日李书在街上的笑容，您可还记得？”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您当真要让她往后余生，都活虚假中吗？”
“够了！”李书猛地打断了唐怡的话语。
回程的马车上，唐怡疲惫地靠在窗边。
“你的身子已经痊愈，”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何时能离开这里？”
这些日子的虚与委蛇，已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徐志望着唐怡憔悴的侧脸，颇为心疼，“好，我会尽快安排。”
徐家晚膳时。
“李秀才怎么突然要走？”徐老爷满带疑惑的看向董氏。
董氏放下汤匙，轻叹道：“听说是去京城投奔亲戚。”
“哼！一定是被某人气走的！”徐静突然将筷子重重一放，她意有所指地瞪了了唐怡一眼，“害人精！”
“闭嘴！”徐睿猛地拍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徐老爷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我还想让李书嫁给睿儿呢！”
话音未落，整个饭厅骤然安静。
半晌，徐老爷突然想起什么，转向一直沉默的徐志：“志儿，这几日身子可有好转？”
“回父亲，好多了，咳，但这身体怕是考不了科举了。”徐志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两声，“要不，我去粮铺帮忙吧？”
董氏一听这话，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赶紧接茬：“你这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啊！再说了，不是还有睿儿嘛！”
徐睿刚要开口反驳，董氏暗含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他喉结滚动，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徐老爷也连连点头：“是啊，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病。”
徐志假装思索，片刻后又补了句：“那等我好些了再去吧。父亲也该歇歇了，以后粮铺就交给我来管。”
唐怡差点笑喷，赶紧假装被饭呛到。
她偷瞄董氏，只见这女人拿着筷子的手都发白了，眼巴巴地盯着徐老爷，生怕他松口。
“这事等你病好了再说！”徐老爷摆摆手，明显是在敷衍。
几人后的早晨，李家的行李正被一件件搬上马车。
唐怡紧紧握着李书的手，眼眶泛红：“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