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北魏:家兄尔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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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血债,必以血偿

他睁开眼睛,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

宁瑞胸前的“伤口”虽然狰狞,却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只是皮肉之苦。

他爬起来,快步走到那些被焚烧的案牍残骸边,仔细翻看着。

确认了所有与沃野镇内奸有关的线索都已化为灰烬后,他长出一口气。

宁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一些药粉洒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

又迅速从一名身材与自己相仿的死去的书吏郎身上剥下衣物换上。

做完这一切,他拖过那具书吏郎的尸体,用短刀将其面部划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破六韩拔陵带着几名亲信走了过来。

“都处理干净了?”

宁瑞点点头:“还好在他们查到更多之前把线索掐断了,不然明日的大事必然受阻。”

破六韩拔陵瞥了一眼那具被毁容的尸体,又看了看宁瑞。

“走吧,宁先生。”

宁瑞再次确认了与内奸有关的案牍都被烧毁后,消失在悬镜司的火光与浓烟之中。

……

尔朱昭一行四人,刚刚走出鬼市那幽深压抑的洞口。

重回地面,洛阳城上元前夜的喧嚣与灯火再次将他们包围。

崔桃桃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可算出来了,那鬼地方,闷死人。”

远处,洛阳城西北方向,一片异常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是……”

尔朱荣和尔朱昭发现了异状,几人望向火光的方向。

崔桃桃小脸煞白,指着那片火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个方向……好像是……悬镜司!”

悬镜司!

火!火?

这会是慕容雪说的线索吗?

尔朱昭等人快马加鞭,赶到了悬镜司附近。

火光下,一队骑士簇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悬镜司的方向疾驰。

为首那人,正是悬镜司掌镜使,元怿。

此刻的元怿,没了白天的从容与潇洒。

他发髻微乱,脸上沾染着烟尘,双眼布满了血丝与焦灼。

“尔朱副使?”

元怿勒住马,看到尔朱昭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为凝重的急切。

“你们怎会在此?”

“元大人,悬镜司这是……”

尔朱昭语气沉重。

元怿的嘴唇紧抿,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疲惫。

“一刻钟前,悬镜司遇袭。”

“一群不知来路的乱军,强攻司署,纵火焚烧。”

“我也是侥幸逃出,去借了兵往回赶,遇到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火光,牙关紧咬。

乱军突袭悬镜司!

尔朱昭心中巨震。

悬镜司是什么地方?太后亲设,直属于中枢的情报机构,守卫何等森严。

竟能被人如此轻易攻破,甚至纵火焚烧?

有人想让悬镜司瘫痪。

“事不宜迟,我们一起赶回去。”

“悬镜司内,还有不少同僚被困!”

一行人不再多言,催马加鞭。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焦糊味便越是浓烈,噼啪作响的燃烧声。

悬镜司那标志性的朱漆大门,此刻已然洞开,门扇焦黑,摇摇欲坠。

里坊内有些不怕死的,梗着脖子看热闹。

门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既有悬镜司缇骑的,也有身着黑色铠甲,头戴狰狞狼头盔的乱军。

浓烟从各处院落中滚滚冒出,火光映照下,整个悬镜司如同修罗场。

“快!救火!”

元怿嘶吼着,率先冲入火场。

他带来的援兵与尔朱荣的扈从也立刻行动起来,寻找水源,扑打火焰。

尔朱昭紧随其后,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

院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兵器、倾倒的桌椅,以及被烈火舔舐过的断壁残垣。

那些平日里整齐堆放的案牍卷宗,此刻正化为漫天飞舞的灰烬。

大魏的“大数据”,正在这场大火中迅速消亡。

“拓跋大哥!”

一声凄厉的呼喊,自不远处的问事厅方向传来。

看到拓跋烈跪着的尸体,尔朱荣高大的身影猛地一僵,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了胸口,踉跄一步。

尔朱昭心中一沉,也快步跟上。

问事厅内,火势稍小,但烟雾弥漫。

尔朱荣正颤抖着站在一具尸体前。

那尸体,正是拓跋烈。

他魁梧的身体此刻跪在在血泊之中,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几乎将他劈成两半。

他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憨厚与勇猛光芒的眼睛,此刻圆睁着,却已失去了所有神采,凝固着死前的不甘。

手中的断剑,还紧紧地攥着,半截剑身深深插入了青石地面。

“拓跋大哥——!”

尔朱荣扑到拓跋烈身旁,双膝重重跪地。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拓跋烈,却又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几次伸出,又几次缩回。

这个在秀容川草原上如雄狮般勇猛的汉子,这个在战场上从不皱眉的尔朱家少主,此刻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是谁……是谁干的!”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声音沙哑得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无尽的悲愤与杀意,自他身上狂涌而出。

尔朱昭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沉痛不已。

拓跋烈,这位忠心耿耿的老护卫,就这么惨死在了洛阳。

他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元怿也赶了过来,看到拓跋烈的惨状,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尔朱荣的肩膀,声音低沉。

“节哀。”

“这笔血债,我们一定会向乱军讨回来。”

就在此时,一名悬镜司的缇骑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烟灰与悲戚。

“掌镜使大人……宁书吏他……,被乱军……被乱军砍死了!”

元怿身体一震,猛地看向那缇骑所指的方向。

在问事厅一角的残垣下,一具烧得焦黑难辨的“尸体”蜷缩在那里,身上的书吏郎官服几乎化为灰烬,胸口一道恐怖的刀痕依稀可见。

元怿快步走过去,蹲下身。

尽管面目全非,但从那残存的衣物和身形,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宁瑞。

他想起逃离时,宁瑞将他推入密道,自己却转身迎向了破六韩拔陵那凶狠的一剑。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感激涌上元怿的心头。

“宁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