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契归谁（上）

焚阵一启人心裂，

镜下虚实真假遮。

香骨归谁刀未问，

灯火阑珊已换天。

玉焚阁，焚图阵已起。

香气如潮，席位皆变，阵下灯光倒影，镜中虚实对调。二十三人，有人中钉破骨，有人失音倒地，而在这迷乱之中，左念棠如幽灵现身，掌香直指沈不疑眉心。

沈不疑眼不瞬，剑未动，人却已侧。

香刃斜斜破空而下，掠过发际，连地砖都烧出一道焦痕。

左念棠一击未中，未露惊色，反手再翻，一枚香丸轻抛而出，于空中爆散出圈圈香气涟漪，笼住沈不疑四周四尺之地。

“焚魂香。”陆无名低声惊呼。

那香无色无味，只需皮肤触及，魂识即滞，难以凝神。

沈不疑足下微旋，身形掠入“换席镜”所投下之虚影之中，一跃避入假位。左念棠掌锋再出，却刺入镜影幻席之中，杀意落空。

镜内镜外，真席幻席。

这便是焚图阵最深之诡处：换席镜引阵，敌我难辨。

局中，花泪妍翻身搀起中钉之人，低声急语：“焚图阵分五枢，已破其三，尚余封声与香心——香心落炉，引爆之引已现。”

“再过十息，此地无人生还。”

封轻狂捂着被香钉擦伤的手臂，脸上却毫无慌意：“她以阵御众，却未料‘骨契’之人在我们之中。”

“她敢起阵，却不敢真杀。”他笑了笑，转头看向厅后一角，“因为——图未全，契未归。”

此刻，阵中二人再交。

左念棠轻踏虚席，掌香疾走，每一次挥出，香气都呈现不同色泽，青者伤神、白者夺识、红者封血、紫者断息，皆为“十三香”中高阶术式。

而沈不疑仅以素剑迎战，一身旧衣翻飞如云，步中藏势，剑未动时如静水深潭，动时则如惊雷破空。

“你用香杀人，我以剑守命。”

他低喝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银虹，将半空香阵斩裂三分。

左念棠微退半步，忽轻笑：“沈不疑，你可知骨契归谁？”

沈不疑眸光如电：“不在你手，便是……有人比你先取。”

她却摇头，目光幽幽望向阵外尚未倒地之人群：“你以为这场香宴，只我一人布局？”

“那你错了。”

与此同时，玉焚阁西廊外，一道紫衣人影悄然潜入香阁秘室。

她正是香库副使——沈梨川，沈不疑之妹，十三香门外弟子，擅香术却不通机关。

她凭借香骨图线索，循着地砖下沉之纹，在焚命香心正下方，寻出机关枢纽。

“哥哥拖住她……剩下的，我来破。”

她手指一弹，一缕香线牵动壁后铜轮——

“咔——”

机关震响，焚图阵中“封声碟”爆散，厅内众人瞬得声音，第一声便是陆无名怒喝：“破阵枢已转！快退！”

沈不疑乘势破阵，斜掠至左念棠身前，剑锋直指咽喉。

但——他收剑了。

因为在刹那之间，左念棠掌中之香，竟缓缓散去，掌心露出一物：

一枚血玉之骨，通体温润，表面隐约浮现王室血脉印纹——

骨契。

沈不疑凝眸。

他终于明白，焚图阵并非左念棠真正目的，她要的，是逼出图卷持有者，然后——以骨契为信，号令“香骨图”开启。

“你……不是来杀人。”

左念棠轻声开口，嗓音中有疲倦，有冷意：“我是来告诉你们——这一局，从未在你们手里。”

远处，问香斋内，香图第二卷赫然现于画案之上。

手执图卷者，并非天策、非十三司，而是一个早该沉寂之人——

王妃旧侍·绣铭。

她抚卷低语：“骨契既出，香图将启。”

“焚城之火，也该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