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猎魔人
坐落在旧金山商业和社交活动的中心，猎魔人公会的历史比这座城市更加悠久。
早在十六世纪上半叶，来自西班牙的征服者们就因在中美洲遭遇恶魔之子的迎头痛击，转而将殖民目光投向了相对安全的北美东部，在当今美利坚的佛罗里达和佐治亚两州建立起了新西班牙总督辖区。
但“相对安全”并不意味着“恶魔的威胁不存在”——恶魔之子袭击人的记录比比皆是，史书上甚至记载着数起千人规模的城寨被突破边境防线的恶魔屠戮的骇人事件。
彼时，规模庞大的军队或许可以对抗成群来袭的恶魔，却难以分出兵力来处理地方上流窜的零星几只；而素质低下，装备落后的地方民兵虽能够击杀些弱小的恶魔仆役，却始终无法驱逐那些强大且狡猾的真正恶魔。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种受到需要的职业，“猎魔人”便诞生了。
通常由数位久战的退伍老兵与身手不凡的能人组成一个小队，手握各种实验性质的武器，依靠非常规的方式猎杀恶魔，事后则收取官方或民间发布的赏金作为报酬。
在那时，猎魔人只是一种专职狩猎恶魔的赏金猎人。
凭借流血与牺牲，守卫人类在恶魔大陆的前哨。
然而，自1640年至1678年的第二次十字军西征后，因为第二罗马教廷的建立，猎魔人的身份与职能发生了改变。
包括猎杀在内，对恶魔的接触不再是一种可自由进行的行为，正规的猎魔人必须接受教廷的检验与册封认证，合格者才能获准狩猎教廷允许的几类固定特征的恶魔之子。
直到1797年，在英法西诸国的支持下，北美的农场主与工厂主联合进步派教士，将守旧派教士尽数驱逐至位于古巴的新耶路撒冷王国，建立起美利坚圣约合众国，对恶魔的自由狩猎才被解禁。
次年，为推动西进运动，凝聚社会闲散力量，提出“昭昭天命论”的托马斯·杰斐逊与时任美利坚陆军总司令的拿破仑·波拿巴共同成立了猎魔人公会。
——去西部，去上帝需要的地方，成为一名猎魔人。
猎魔人就此成为了一种时代的光荣头衔。
在这一过程中，人类每征服一处恶魔的土地，每修建起一座新的城镇要塞，就会有一座新的猎魔人公会大楼屹立在对抗恶魔的前线。
却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猎魔人本身发生了变化……
旧金山猎魔人工会大楼中，橡木墙贴着印有工会标志的壁纸，其上挂着的多是些恶魔的标本。
展幅长达2米的恶蛾翅膀、诡异血腥的牛角裂颌头颅、长比成人小臂的獠牙……
这些在过去噬人的狰狞造物至如今变成了彰显人类荣光的战利品。
格外宽敞的大厅内，挎霰弹枪的正装绅士和持双手剑的重甲骑士打着招呼，错肩而过。
再往内，是一排服务柜台。
“墨尘先生，麻烦请您简述自己的猎魔经历。”
一位柜台接待小姐和颜悦色地讲。
“我在太平洋上杀掉过一只鱼人混血。”
墨尘回答。
“一只……”柜台小姐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住，“鱼人混血？”
墨尘点点头。
“咳咳……墨尘先生，考虑到西部普遍存在的危险，我们通常只给那些有着三年以上从军经历的退伍士兵或在东部有至少一年狩猎恶魔经历的人颁发猎魔人资格证……当然，如果您具备相当高天赋的话，我们也欢迎您的加入。”
“天赋？”
特雷西娅插进话里来，好奇地问。
“是的，如果您能狩猎三只仆役或一只血卫以上等级的恶魔之子，那么就足以证明您有成为合格猎魔人的资质。”
柜台小姐伸手指向墙上贴着的一张讲解恶魔之子等级的海报。
【恶魔之子等级划分：仆役——血卫——恶骑——督军——灾厄】
【仆役级代表：鱼人、食尸鬼】
【血卫级代表：地狱犬、恶蛾、狼人】
【恶骑级代表：恶魔骑士】
“但如果只是狩猎了像鱼人混血这种连仆役级都算不上的低级恶魔产物，很遗憾我们不能为您颁发猎魔人资格证。”
柜台小姐收敛起了礼仪性笑容，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请您理解，毕竟狩猎恶魔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活动，我们只鼓励有实力与经验的强者从事这一行业。”
墨尘点点头。
“有这两个等级的恶魔之子出没的相关情报吗？”
“这个，很遗憾，猎魔人公会的情报通常只对会员开放……”
柜台小姐感到为难地讲。
“小气鬼。”
特雷西娅气鼓鼓着脸，吐出舌头来。
柜台小姐的脸上再度浮现有些尴尬的礼仪性笑容来。
墨尘不怎么在乎，转而看向墙上海报的怪物插画，思索别的寻找仆役以上等级恶魔的办法。
他本来就计划到达美国后成为专职狩猎恶魔的赏金猎人，加之从达奇处得知猎魔人还有专门的行会组织，便自然萌生了加入的念头。
只不过，这个猎魔人公会的门槛高得有些超过了墨尘的预计。
也很好理解，正常情况下想成为正规的西部猎魔人确实是该一步一步地走，积累经验，寻找合适的时机……但眼下，背负着一颗人形核弹的他急需猎杀恶魔，好稳定随时可能会把整座城市炸成一个坑的女巫。
鱼人？去码头上花个一两块钱问问渔夫或许会得到些可靠的相关消息。
食尸鬼，可能会在夜里偏僻的墓地出没？
至于那些更高级别的，在来美洲前闻所未闻的恶魔之子，恐怕……
思考着，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却在这时握在了他的肩膀上。
“喂，你把猎魔人当成了什么？”
手的主人，把脸凑到墨尘头侧，以一种似是随意的语气问询。
“斯特林先生？”
见到来人，柜台小姐有些惊讶道，却被斯特林伸手做出一个停止手势给断了后话。
“交给我，米娅小姐。”
那人自信而沉静地讲。
被打断思路，墨尘皱起眉。
他看着这个叫斯特林的，穿一身轻装皮甲的年轻男子。
“我认识你吗？”
“斯特林，现在你认识了。听好了，年轻人，猎魔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件能轻松揽钱的活计，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
“斯特林，今天要寻整条科尔尼街，该走了。”
身后的大厅内，一名持弩的猎魔人催促道。
“给我一分钟。”
斯特林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接着讲：“记住——狩猎恶魔的人本身也被恶魔狩猎，没有本事就会死。而你，现在连赴死的门槛都还没够到，听我一句劝，离开吧。”
他站起身来，向柜台小姐微微鞠躬。
“米娅，等我这次委托顺利结束了，请务必赏脸与我共度晚餐。”
“斯特林先生……”
“您能给我一个回复吗？”
闻言，米娅脸上浮现一抹自然的羞红，用手摸住一丝发梢，转起一弯小圈。
“请先将我交给您的委托任务完成吧。”
她轻声讲，同时点了点头。
“十分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斯特林再度鞠躬，随即转身便走，与持弩的同伴会合，被调侃着走出到大楼外。
——有点礼貌，但不多。
这家伙明显是把墨尘当成了一个跟柜台小姐搭话的台阶。
“居然说大叔是年轻人，真是太没礼貌了！”
特雷西娅为他抱起不平。
“很抱歉，两位，斯特林先生其实并没有恶意。”
“刚刚那另一位说的‘要寻整条科尔尼街’是什么意思？”
墨尘只在意有用的细节。他本能地认识到那个持弩猎魔人说的话会是条有用的线索。
米娅微微一怔，眨了眨眼，开口道：
“两天前，有人在科尔尼街的巷子里目击到了近十具存在着被啃食痕迹的人类尸体。警方在经过调查过后认为是恶魔作案，因此将案件移交给猎魔人工会，以悬赏的方式要求找出并解决吃人凶手，而斯特林先生以及刚刚那位约翰先生正是这项委托的承接人——这是我能告诉您的全部信息。”
“我知道了。”
“您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没有，你的话很有帮助，谢谢。”
“很高兴能帮上忙，希望您能早日达成目标，或者找到一条更合适的道路。”
米娅微笑道。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