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兽化（3）

“它的失控状态完全不符合常规！“伦纳德的手指紧握枪柄，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他迅速抬起手臂，准星稳稳锁定那个正在扭曲变形的头颅。地窖昏暗的灯光在枪管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如同此刻众人不安的心绪。

非凡者失控后的异变虽然千奇百怪，但像科梅尔这样彻底兽化的案例还是首次出现。那具正在膨胀的躯体撕裂了原本的制服，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青灰色的角质层，指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在砖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这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类了，“邓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完全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刺耳的嘶吼声再次震荡着狭小的地窖，声波如同实质般撞击在墙壁上。邓恩突然踉跄后退，扶住太阳穴的手指关节发白。他试图将这个怪物拉入梦境，却像是撞进了一场疯狂的龙卷风——科梅尔的意识已经破碎成千万个记忆碎片，在精神世界里形成致命的漩涡。

如此交错的梦境不是邓恩可以应付的，可若是放任这头野兽在这狭小的地窖里撒欢，值夜者小队恐怕就集体殉职了！

阿伦的视线在痛苦弓身的邓恩与那头怪物之间快速切换。地窖低矮的穹顶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而那头野兽每一次移动都让空间显得更加逼仄。这场景莫名让他想起那些猎杀之夜中兽化的怪物，同样的腥臭气息，同样充满杀意巨大手爪。

握紧手枪，黄铜子弹在火光中呼啸而出，连续四发精准命中野兽的头颅。弹头撕裂角质层的闷响与野兽的痛嚎混作一团。那巨大的右臂横扫而来，带起的劲风掀飞地面散落的砖块，它们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阿伦的动作行云流水，退壳杆弹出冒着青烟的弹壳时，他的身体已经轻盈跃起。落地时的翻滚缓冲了冲击力，再次举枪时，准星已经锁定野兽肘关节的薄弱处。子弹穿透韧皮的瞬间，那条挥舞的巨臂明显迟缓下来。

伦纳德看着袭来的巨手速度放缓，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后撤离，眼神和邓恩对上，靠在了邓恩身边。

凝视荒园的深处，

不闻季节的足音，

只见落花的飘零。

恬静的午后的光晕里，

风的脚步

去追赶那逝去了的温情五月的背影……

“午夜诗人“的吟诵声适时响起，伦纳德的诗句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着野兽的四肢。但其余队员举枪的手却犹豫了——枪声会干扰“午夜诗人”能力的施展，而他们仓促出动时谁也没想到需要携带沉眠符咒。

这短暂的迟疑中，阿伦抓住机会。他像只灵巧的山猫般窜上野兽后背，加长枪管的左轮冰冷地抵住那布满鳞片的颈窝。这左轮来自猎人梦境，随着六发水银子弹贯入脊椎，野兽的哀嚎声几乎震碎众人的耳膜。

撕心裂肺的吼声再度传来，被击穿了脊椎的野兽竟然还留有一口气，凭借着肢体的本能奋力挥动着巨手。

腰肢也挺了起来，阿伦见状迅速躲开落到地面，紧接着就是一只大脚踹来！

阿伦只来得及侧身避开正面冲击，却被扫中的肋部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踉跄着单膝跪地，喉间涌上铁锈味的温热。就在这时，整齐的金属靴跟敲击声从通道传来——“机械之心“的支援终于赶到。

七名队员扛着的巨型封印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炮口虎头雕塑的獠牙间凝聚着刺目的白光。

野兽似乎感知到致命威胁，发出穿透灵魂的尖啸。声波在密闭空间形成共振，“机械之心“的队员们纷纷抱头跪倒，失控的炮火将地窖穹顶炸出个狰狞的豁口。

野兽抓住机会双腿蓄力，打算一跃而起袭杀“机械之心”，值夜者小队此时对此无能为力，他们没有携带沉眠符咒，午夜诗人的能力也因为这巨大的声音失去了效果。

邓恩想要再度施展梦魇的强制拉人入梦能力，紧接着他就来到了一片虚无空白的梦境之中。

邓恩的瞳孔骤然收缩。当他强行发动梦魇能力时，映入意识的是片死寂的空白——这不是活物的梦境，而是具行尸走肉的空壳。科梅尔的意志早已湮灭，现在驱动这具躯体的，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狭小的空间中，野兽的巨手已经挥舞了起来，它的目的显然是掉落在地的火炮，但“机械之心”的成员就在火炮旁边，这次攻击要是打实，必让他们全军覆没。

“机械之心”中，序列最高的队长清醒了过来，他站在里野兽最远的地方，负责给火炮补充灵性。

他的灵性疯狂示警，想都没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紧锁口中大声喊道：“判处你死刑！”

那束金光如同神罚般轰然坠落，璀璨的光芒在地窖内炸开，将“野兽”硬生生从半空拍落。它的躯体重重砸在地面上，砖石崩裂，尘土飞扬。可即便被这股力量压制，它的巨手仍不受控制地挥舞着，带着惯性狠狠砸向那台灵性火炮。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中，巨炮瞬间四分五裂，管道和符文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块炽热的残骸翻滚着滑到阿伦脚边，表面仍闪烁着微弱的灵性光辉。

幸存的“机械之心”队员们双眼通红，他们看着被毁的封印物，眼中既有愤怒，也有决然。他们从制服口袋里掏出各式的瓶瓶罐罐砸向被封印物控制的野兽。

爆炸声接连不断，火光交错，浓烟翻滚着吞噬了整个地窖。天花板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阿伦咬紧牙关，强忍着肋间的剧痛，一把抓起地上的火炮碎片。金属残骸仍带着余温，在他掌心灼烧出一道焦痕，但他顾不得这些。头顶，被先前炮火轰开的缺口透进一缕微光，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跃起，手指扣住断裂的砖石边缘，奋力向上攀爬。身后，地窖彻底崩塌的轰鸣声席卷而来，烟尘如浪潮般翻涌而上，几乎将他吞没。

当阿伦踉跄着翻上地面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他大口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碎玻璃。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教堂的钟声隐约回荡。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火炮残片，灵性光辉还残留在上面。

“其他人……逃出来了吗？”他艰难地回头，看向那个正在塌陷的地窖入口。烟尘仍在喷涌，但没有任何人影从中冲出。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废墟中伸出，死死扣住地面。紧接着，伦纳德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他的制服被碎石划破，嘴角带着血迹，但眼神依旧锐利。

“该死……”他咳嗽着，踉跄几步，差点栽倒。阿伦冲过去扶住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

邓恩呢？

地窖的崩塌仍在继续，而他们的队长，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