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个底层人
西蒙紧张地爬起身，连忙把外套盖在弟弟尼特身上，握住了还在哭泣的妹妹妮娜的小手，祈求地看着卢维安，
“西索大人，对不起，求您了，让我们离开这里吧，别把尼特送上绞刑架，他真的是忠实的生命与太阳之神信徒。”
“卢维安少爷，这个人感染了拉米雷斯症，必须烧死，否则会给整个蒙特镇带来灾难。”
霍兰德骑士表情严肃地说道，他的声音立即又吸引来了两位武装僧侣。
他们举着火把，目光凶狠，似乎随时准备把虚弱的尼特烧死。
两位治安员也恶狠狠地看着西蒙与尼特，
“该死的老鼠，我之前见过你们，你们是那对母女的邻居是吗？你们肯定是被她们感染了，你们都该死。”
“咳咳——”
少女妮娜不合时宜地咳嗽了起来，加重了众人紧张的情绪。
西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敲击在冰冷的青石砖上，
“求求你们了，让我们离开吧，我保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绝不会传染别人。”
“你们这些异端，既然敢进教堂，就应该会想到下场，给我把这三个人带去祭坛，我们要烧死他们。”
霍兰德骑士愤怒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今天太倒霉，太晦气了。
先是遇到密教袭击教堂，杀死了所有神仆和修女，抓走了司铎神甫，然后又遇到了拉米雷斯症病人。
两位治安官也跟着起哄，要烧死西蒙和他的弟弟妹妹。
但轮到动手的时候，武装僧侣和治安官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动手。
霍兰德怒吼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推开武装僧侣与治安官，准备自己动手。
为了发泄愤怒，霍兰德抽出剑，准备先捅西蒙一刀，再把他带走。
就在他的利剑即将麾下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卢维安忽然开口，
“等等，霍兰德骑士，西蒙是我的人，要处置，也应该由我来。”
“卢维安少爷。”
霍兰德收起剑，“那你来。”
卢维安看着西蒙磕破的脑袋，以及妮娜和尼特哭花的小脸，淡淡说道，
“都给我起来，进教堂，乖乖接受治疗。”
“对，你们就该接受治疗…等等，不是惩罚吗？”
霍兰德惊讶地看向卢维安。
武装僧侣和治安官们也都惊呆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贵族老爷卢维安·西索会这么说。
卢维安已经主动走过去，将西蒙和两个孩子扶了起来。
“西蒙，你是没有脊梁还是患上了软骨症？如果再让我看见你跪在地上，恳求别人怜悯施舍，我就把你丢去奴隶之都。”
卢维安的呵斥，在西蒙耳中却是最动人的声音。
他咬着牙齿，忍着眼泪，倔强地点头。
是的，下跪是最没用的方式。
假如对方是一群冷漠的、自私的、想要治你于死地的人，下跪只会让他们更得意，更轻视，更鄙夷。
西蒙发誓，从此以后，除了西索大人，他谁也不跪。
“卢维安少爷，您这么做不合规矩，他们是遭遇神罚的人，不能进入教堂。”
霍兰德拦在了几人前面，阻止他们进去。
“是不是神罚，不该由骑士说了算，应该由罗贝尔神甫来判定，神甫才是蒙特镇最接近伟大神明的人，假如神甫不在，修女，牧师也行。”
卢维安看着霍兰德冷静地说道。
治安官们也觉得卢维安说的有道理，这种时候，至少要有个神职人员站出来吧？
教会骑士虽然也属于教会，但他最重要的使命还是充当教会武装力量，和神甫、修女和牧师的职责完全不同。
霍兰德面对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神甫失踪了，修女和牧师都被杀死了，他上哪里去找人？
该死，真该死。
霍兰德又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圣女安娜，她既然是生命圣女，自然不会放任感染拉米雷斯疾病的异端进入教堂吧？
“去把圣女叫来。”
霍兰德对一名武装僧侣说道。
武装僧侣颔首，转身离开，很快就将熬药的安娜带到了教堂门口。
“安娜大人，这三个异端想要进入教堂治疗，您觉得他们是应该被绞死，还是被赶出去？”
霍兰德冷笑地看了西蒙等人一眼，对安娜说道。
安娜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西蒙无辜的眼神，她缓缓说道，
“他们不是异端，是忠实的生命与太阳教信徒，罗德里格斯教堂没有理由将信徒至于门外的道理。”
“？”
霍兰德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娜。
他以为安娜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提醒道，
“《太阳圣典》中记载堕落天使拉米雷斯因为背叛伟大的太阳与生命之神，遭遇神罚，身体红肿，长满疱疹与浓疮，呼吸困难而死。”
“是的，但那是堕落天使拉米雷斯，哪怕他堕落成为异端，但他曾经也是伟大之神亲自认可的天使，这三个孩子只是普通人，如何能够和天使相提并论，他们如何能够有幸感染上天使的疾病？哪怕是神要惩罚的人，也必然是神重视的人，他们只不过卑微的底层人，神如何看得见他们，如何会亲自惩罚他们，他们感染的不过就是……普通的瘟疫而已。”
卢维安看向霍兰德，“骑士，我说的有道理吗？”
霍兰德骑士顿了顿，忽然觉得卢维安说的有几分道理。
神哪里会这么无聊，来惩罚这三个底层人？
假如伟大的太阳和生命之神真的能够注视到每个人，恐怕这世上就没有饥寒交迫了。
虽然被说服了，但霍兰德依旧很不爽。
等等，瘟疫，普通瘟疫？
瘟疫也很要命好吗？
卢维安少爷，您怎么能说的这么轻巧？
听见瘟疫两个字，两个治安官和僧侣都面露恐惧。
霍兰德更是严肃地说道，“如果是瘟疫，我们更不能收留他们。”
“是的，这是一场最为普通的瘟疫，接触过西蒙的人，接触过西蒙接触过的人，也就是在座的所有人，我们可能都已经感染了，我们现在是可以赶走西蒙他们，但我们也失去了样本，是祈求太阳与生命之神的怜悯，让伟大的神救赎感染瘟疫的我们，还是通过他们这些已经感染的病患，来寻找可以治病的良药，你们现在可以选择。”
卢维安看向霍兰德、武装僧侣和治安官们，那双蔚蓝色的眸子仿佛深渊，能够将人的灵魂吞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