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们回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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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原是皇子

崂山北面,有一个山凹,山凹西边,有一座道观。

说是道观,其实就是几间夯土为墙、苫草作顶的房子,外面用竹子围了一圈篱笆墙,安了两扇篱笆门。

道观外面,开辟有几十亩薄田,种着大豆和粟子,已经接近成熟,过几天就可以收割。还有几块田,或种了些菜蔬,或已收完作物暂时赋闲。

一个身材五短,面庞微黑,唇上两撇胡须,大约二十八九岁的道士,走出道观,他手搭凉棚看向东方,自言自语:“朝食已经备好,师父和师弟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一个肩背竹篓的小少年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大师兄,大师兄!”

矮子道士咧嘴笑道:“这小子,又这么着急忙慌的。”

庄四田跑到矮子身前,喘了几口气:“大师兄,朝食可曾做好?”

大师兄来一口摸摸四田后脑勺:“当然做好了。”

转而他大吃一惊:“啊,为何你拿着你三师兄的长弓?为何你自己回来?师父呢?老二老三呢?”

庄四田很无奈:“大师兄,想哪去了?师父让我先跑回来,问问你朝食做好了没有,有客人至。”

来一口很讶然:“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客人?几个客人?”

庄四田道:“四个,一男三女。”

来一口嘴巴大张:“啊,还有女客?我只做了一瓮粥八张饼,只够我师徒五人食用,你二师兄最能吃,你是知道的。”

庄四田道:“师父早就料到了,他吩咐说,不是还有半袋面粉嘛,叫你大师兄做点馎饦。”

来一口有些不解:“师父他老人家恁般小气,今日为何如此大方?客人很有来头吗?”

万斛老道不知他的大徒儿背后腹诽于他,指指前方:“张郎君,鄙观已然不远,过了小溪就到。”

一行人转过树林,前面果然有一条小溪,是从崂山上流下的,溪水上架了几根木头作桥。走过木桥,眼前是一片庄稼地,远处有一座竹篱茅舍。

钟二吕把死猪扔在观外,言道须马上放血。

两手还沾着面粉的来一口和庄四田迎出,他与张明见礼,又瞥一眼三位女郎,心中暗道,怪不得师父大方了一回,这般郎君娘子,值得汤饼款待。

众人进院,张鸣放下背篓与短矛,快速打量几眼。

这座小小道观,坐北朝南三间正房,东边两间厢房,西边也是两间房,一大一小,小的是厨房,大的当是储物间。

院中有一棵石榴树,树干高大,树叶成荫,已经结满果实。树下摆着一张不高的方形案几,案几周围有几个小马扎,此时所谓胡床是也。

钟二吕走进厢房,提了一把牛耳尖刀,在墙角一块磨刀石上磨了磨。郑三品放下担子,揉了揉肩,然后到灶房端出个陶盆,兄弟二人出了小院。

万斛老道吩咐小徒弟:“小四,你去把你们屋里那张小几搬来,等下我师徒用那张小几吃饭,这张案几给客人用。再去外面找几块石头,我们师徒坐。”

他又对张明四人道:“张郎君与小娘子请坐,莫嫌简陋。”

张明四人与万斛谦让一番,同时落坐。

来大在做馎饦,还得一会才能做好,万斛便与张明闲聊几句。

不一会钟二郑三给野猪放完血回到院中,庄四也搬来几块石头。

万斛问道:“张郎君,贫道不揣冒昧,想请教郎君,不知郎君先祖是何时离开中土?现居海外何处?距离中土几多海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六旬老道也不例外。

张明回答:“好叫道长知晓,在下先祖离开中土已有三百年,那时当是晋朝,不错,就是三国之后的晋朝。”

接下来,张明就给五位,呃不,八位听众讲述起来。

大意是说,晋惠帝之时,他们的祖先为避战乱,从中原跑到辽东,但又被慕容鲜卑欺压。

有范阳张氏某人在辽东郡为官,因不愿忍受异族屈辱,率领一众同族、同乡、同僚和家人部曲,合计一百零八姓,九百余家,六千余口,打造几十艘大船,于永嘉六年壬申出海而去。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一片大陆,降服当地土著,决定在那里安家定居。推举他们的带头人,即范阳张某为皇帝,建立一个新国家,国号大安。离华夏中土大约有几千上万里之遥。

最近,他大安国当今天子很是想念故国,就派一批人员组成使团,乘大舰返回中土朝见皇帝并寻根祭祖。

在海上行驶了几个月,前几天突然撞上暗礁,他与三位女郎坐着小舟侥幸活命,今天早晨才在海边登陆。

最后,张明重点强调:“危急之时,我等共有六艘小舟从大舰放下,每舟五七八人不等,划入茫茫大海。只怕在海中迷航失散,故而相约待踏上陆地,相互找寻,同进共退,不离不弃。”

“然后回首看去,大舰缓缓没入海中,数百水手兵卒也随之沉没。唉!怎不令人心痛!怎不令人悲伤!”

说罢,他为他口中公元七世纪的泰坦尼克号之遭遇鞠了一把泪。

林楠、陈墨和刘欣然也为之面现哀伤,心里却暗暗为小明同学的表演点赞。

特别是最后这个从大舰上放下六条小船的设定,最让她们喝彩。

既然我们四人平安登岸,大概率还有其他人也会上岸,即使有坏人想对我们不利,也要有所忌惮。

师徒五人,包括在灶屋忙活的来一口,也都随着张明的讲述而同情叹息。

万斛劝慰张明:“郎君与娘子们万幸,大难而无恙,今后必定福泽绵长。”

他说着似有明悟:“既是贵国天子姓张,敢莫张郎君是贵国宗室子弟?”

张明迟疑一下,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承蒙道长收留款待,在下应当以真情告知,实不相瞒,正是在下之先祖在海外立国称帝。”

他起身抱拳朝东方拱手:“大安国当今皇帝即某之家严,皇后即某之家慈。张某乃大安国天子之嫡九子,爵封渤海王,今拜使团之正使便是。”

一瞬间整个小院寂静异常,针落可闻。

万斛老道咧了咧嘴,原来他扽断了数根胡须;来一口正端出来两碗馎饦,险些脱手;钟、郑、庄四人如木雕泥胎。

万斛的反应是震惊,但却没有怀疑。他本来就认为张明来历不凡,能携三位如花美眷,大约是王孙公子之流,此时听张明自报家门,心中已然相信。

在中国历史上,截至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有谁敢冒充皇子,有记载的冒充皇子案,还得到几百年后的宋仁宗时候。

令他震惊的是,一国之君,为何会派遣自己的儿子,还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冒险海上行程上万里?若说只为出使中土,派个大臣领衔难道不行吗?

这皇帝有点不靠谱,这不果然遭了海难,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张郎君化险为夷,要不你这皇帝哭都找不着调。

心念电转间,万斛老道急忙站起,掸掸衣袖,整整衣襟,恭恭敬敬再次稽首行礼:“原来张郎君是大王殿下,请恕贫道有眼无珠,未能识得尊驾,望乞恕罪。”

张明也重新见礼:“道长万勿这般客气,张某是他国之皇子,不是大唐之王爵,不敢当大王殿下之称,还是称呼郎君吧。”

老道一想也是,便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他又问道:“敢问张郎君,这三位小娘子,该如何称呼?”

在老道想来,既然张郎君是皇子大王,那么随行三女之中,或许有王妃在内。即便他张郎君未曾大婚,未有册封王妃,三女也必与他亲近,地位也应当有高低之分,故而要问问清楚,免得搞错了称谓,那就很不礼貌了。

张明便逐一介绍,他先指向陈墨:“好叫道长知道,这是内子,姓陈氏,祖上出自中原颍川郡,她父亲乃是我国当朝度支部尚书。”

老道忙又稽首行礼,口称见过王妃,陈墨也起身还礼,连道不敢,请道长不要称自己王妃,称娘子即可。

张明又为老道介绍林楠与刘欣然:“这位林氏娘子,是内子闺中密友,祖上出自济南郡,其父乃我国皇家医学院祭酒。”

“刘小娘子,是内子表妹,祖上出自彭城郡,其父任匠作监次监,即内子之嫡亲舅父。”

三位女孩的出身及家长官职,都是张明在船上编的,这会派上了用场。

老道与林刘二女又重新见礼。

他心中已然安定,这就对了嘛,此等容颜绝丽举止端庄气度雍容之女子,若说不是出身高门贵第,谁肯相信?除陈氏王妃之外,这二位娘子能随张郎君一同远来中土,大约应是郎君的孺人或是媵吧。

万斛老道脑补了一会,然后说道:“张郎君,三位娘子,边鄙之地,只有这些食物,怕是难以入得尊口。”

四人看来一口将饭菜摆上了案几,主食是四碗宽叶汤面,此时谓之馎饦,副食有咸菜与豆酱,还有一盘咸鱼。

张明道:“道长哪里话来,我等几人蒙道长不弃,收留在此,能供餐饭已感激非常,怎会嫌弃食物?”

老道点点头,也不再做客套,一伸手:“贵客请慢用。”说罢,他来到另一张案几旁,坐到徒儿们中间。

这桌主食是粟米粥与烙饼,副食咸菜、豆酱。

张明见他不与自己四人同席,也明白这是这个时代的避忌,毕竟有三位女郎在座。

他拍拍额头,似是想起了什么,问三个女孩:“剩的那些零食?”

刘欣然一指那个填满杂货的大塑料布:“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