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8章 有女重伤
大唐武德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张明与林楠、陈墨、刘欣然,要动身去长安了。
迎使军到达即墨当天,在盐田中观摩了半天的总管吴黑闼,才想起来到这里原是有正事要办。他问张明,是否明天就动身,皇帝陛下希望张使节能够早日到京。
张明指指身后的巨大鲸鱼:“吴将军,此鱼必须全部切割完毕,鱼肉腌起,鱼脂熬油,我要带到京师献给陛下。鱼油熬不完,不能动身。”
吴黑闼看看大鱼,又瞧瞧忙碌的男女老幼,这位张使节说能熬出一万五千到两万斤油,一个坛子不过装十几斤,这么多油要多少坛子?一个石锅一天就算熬一百斤油,这二三十个石锅要熬几天?
他嘬嘬牙花,问道:“敢问张使节,这鲸油果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张明也不多话,命郑三品去搬一坛熬好的油来。
吴黑闼与萧锐、杜构、李崇义、安元寿、尉迟宝琳、程处默这些长安来客,牛方裕、王志挺二位莱州领导,刘德行、许伏念两个本地官员,都随张明走进了作为盐场临时指挥部的草房。
他们也知道鲸油能够点灯,据说很多大墓之中,都用鲸油做长明灯油,但他们谁也没亲眼见过。
案几上有两盏油灯,张明把其中一盏的残油倒进另一盏灯,等郑三品拎来半坛鲸油,张明让三品把那盏油灯倒满,掏出那个装逼做法时用过的朗声火机,啪地点着。
众人都围拢在这里,光线自然暗淡下来,油灯一点燃,果然如张明所说,灯光明亮而稳定,没有一点油烟,还有些香气。
张明又道;“三品,你在另一盏灯里,续上与这盏灯同样多的油,一直点着比较一下。依我估计,那盏点完,这盏不过半。”
那还说啥,吴黑闼当即下令,安元寿左团和尉迟宝琳右团分派军卒,轮流上阵,尽快把鲸肉与鲸脂切割下来。
刘德行也吩咐白直与执衣,找到附近里正与村正,就说县尊下令,各村全部行动,带着锅碗瓢盆,来此熬油,三餐管饱,另有工食银可拿。
另外,各村各里,马车驴车也都赶来,熬好的鲸油需要运输不是。
在场众人,牛方裕最为后悔,这个张明也许真是皇子,不然皇帝不会派这么多人马来接他。那两件国宝且不说,那是献给陛下的,就说这鲸油,送到长安,皇宫留一部分,其余必会赐给群臣,三品以上大概人人有份,这是多大的一个人情!可这人情都让张明和刘德行做了。
可惜老夫被刘德行蒙蔽,没能亲来即墨把张明接走,失策啊失策。他都没想过,如果张明去了莱州,还会不会在这里晒盐?还会不会遇到鲸鱼上岸?还能不能及时切脂熬油?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当天下午,牛方裕返回莱州,带走了他的儿子牛必利。王志挺也要带走王景昭,张明不允,要解决此事,王家家主亲来,你不够格。
人多力量大,在几百口大唐即墨东部沿海百姓的日夜赶工下,鲸油终于炼制完毕,鲸肉也都腌好。鲸皮也是腌制的,等带到长安,再让皮匠硝制。鲸骨打包低价卖给当地船匠。
即墨县城东郊。
人山人海,喧闹沸腾。海外大安国皇子,渤海王殿下张郎君,在大唐天子陛下派来的大军保护下,就要启程前往京师长安,朝见天子。
整个即墨县城的百姓,几乎倾巢而出,都来为张明夫妇送行。他们才知道,那个平时乐乐呵呵待人和蔼的高大英俊张郎君,原来是位皇子!三位娘子岂不都是王妃?
顾家那个新妇,搂着自己儿子睡觉时,都会念叨,我儿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叫观音降世的王妃为你接生?
她夫君也要远行,顾师谅决定,让儿子随张郎君一同进京,到顾家在西市的店中学一段时间生意,再进货回来,也该准备叫儿子接班了。迎使军不能携带百姓,那就和郑三庄四一样,做为郎君的伴当。
万斛老道也在送行人群中。一回到即墨,钟二吕就去道观把师父请到盐田,接了褒奖诏书,谢了天子赏赐。他看着手中空白道籍,叹口气,天子啊天子,需要道籍时你限制,不用道籍时,你送上门来。
他对来一口掐鼻子拧耳朵,喝骂这个大徒儿,你师弟们都要离开了,你也要在盐田常驻,老道今后死在观里也须无人知道。你立马找个娘子,生个孩儿给为师带,老道教不好徒儿,大不了从头来过,教个徒孙玩玩。
今日张郎君与娘子进京,还要带走三个徒儿,他怎能不来?
钟二吕那天在吴黑闼面前念叨,自己送信长安,又带来迎使军,既是任务完成,也该回山奉养师父。
吴黑闼大笑:“一路上本将见过你的功夫,也还不错,只是缺乏战阵磨炼。今后你想奉养师父,我不拦你,只是我看万道长身强体健,老当益壮,还有你大师兄在跟前,养老现在应是用不着你。你要想从军报国,那就滚进队中。”
刘德行与张明依依惜别,张明对他一再叮咛盐场的事,刘德行都点头应下。开山大徒儿刘崇信给师父师母磕头送行,林楠、刘欣然和陈墨都已经坐在马车里,这会想避都避不开,只好一起受了徒儿一拜。
萧锐看着这场面,不由感慨,对身边杜构、李崇义等人说道:“你们看照临兄,到即墨不过四十余日,却有这般人望,果真是天家子孙。”
杜构笑道:“伯敏兄不也是天家子孙?”
萧锐字伯敏,他苦笑道:“那是哪一辈子的事了,文建兄休得再取笑,正则兄才是真的天家子孙。”杜构字文建。
正则是李崇义的表字,他笑道:“你二人相互打趣,怎么又扯到小弟身上。不过这位照临兄,是我所见同龄人中,最可亲可敬之人。呃,你们几位不要多心,没说你们。”
安元寿道:“就我们几个年龄相仿,你不说我们,还能说谁?”他是粟特人,有些高鼻深目。他祖籍中亚安息国,北魏时期开始世居凉州武威。他接着又道:“不过正则兄所言正合我意,这位照临兄身上有一股气度,说不上来的气度,在他面前能叫人如沐春风,怡然相处。”
程处默不知从哪里钻来,尉迟宝琳骂道:“你这小子,又跑到哪里了?大军即刻就要开拔。”
程处默叫道:“几位阿兄,你们不晓得,小弟方才在即墨人中打问,才知道张照临阿兄的三位娘子才真的厉害,想不想听?”
就听吴黑闼大喝一声:“时辰已到,大军启程。”
前军先行,安元寿急忙催马跑去。左右两团轮流担任前锋,今天轮到安元寿的左团。
中军也要开始行进,张明跳上高大神骏、全身火红的什伐赤,在马上冲送行人群团团一揖,拨马行去。
马车启动,孙淑容双眼已经哭得红肿,追着马车与三女依依惜别。
大军一路向北,第二天傍晚来到掖县。掖县西北就是东莱守捉,那里有一支规模不大的水师舰队。
这么多装鲸油的坛坛罐罐、鲸鱼皮,还有带去准备敬献给皇帝的几麻袋新晒海盐,两千六百多里路,驴马大车要运去长安,太耽误行程。
吴黑闼决定先运到东莱守捉,装船下海,在棣州渤海县(后世利津一带)进入黄河,沿黄河逆行,到陕州再上岸装车。
装船之后,宿在那里。次日一早,目送两艘军船扬帆,迎使大军终于正式踏上西去之路。
一路之上,张明与三位美女自然居于中军,三品四田驾车,前程似锦一直坐在车里。
林楠、陈墨与刘欣然终于找到了做侠女的感觉,时不时戴上幂篱,骑上战马,不管马术如何,配着窄袖上衣,紧身马裤,长筒马靴,反正能叫一个英姿飒爽,实在是这只军队中最亮丽的风景线。
吴黑闼不由感叹,张照临好福气,这三位女郎到京之后,怕是长安城中娘子们,衣装与举止都要为之大变。
这天,大军来到青州临朐县,在县城西郊宿营。
吴黑闼是战阵老将,哪怕是在大唐境内,并无战事,只是行军,但也要规规矩矩安营扎寨,布下拒马,撒下蒺藜,安排好游奕与土河。
游奕、土河都是侦察兵,各有分工。游奕骑马到远处机动巡逻,土河在营寨周围埋伏警戒。
张明暗自观察学习,从这个老将身上学到不少这个时代行军管理常识。
自上路以来,张明的心中,痛苦与快乐来回交织,他与三位美女带前程似锦住在一顶帐篷里,要说养眼是有的,憋得慌也是有的。
行军帐篷当然带了不少,但是吴黑闼就给了他们一顶,说使节还是与娘子们及侍女住一起吧,夜间有个照应。
张明也没好意思问老吴再要一顶,那肯定会引起对方的异样眼光,再说自己也真的不放心楠姐小然,带两个丫头住一顶帐篷。好在楠姐和小然也没反对,就这么只脱外套,穿着内衣睡吧,谁胡思乱想,谁就是那四条腿爬的动物。
次日天还未亮,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来到营门前停下。看守营门的一个火长见是夜间派出的游奕,开门放他进来。
游奕跑到吴黑闼帐前,吴黑闼在帐中低声道:“何事?”
游奕回道:“将军,前方有两伙人打斗,被我与另一游奕驱散,一伙人逃走,剩下一伙是一家人,有个女子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