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血刀
半刻钟后,
周氏铁匠铺内。
“胡闹!白木哉这小子当真狂妄,我周器的徒儿他也配指使?”
“我这便去找白术这老家伙说道说道去!”
一道饱含怒意的喝骂声传来。
显然说话之人被气的不轻,一出口便满是护犊子之味,此人正是周器!
而他身边正站着一名身着素白宫裙少女,正是不久前刚来打小报告的方藕儿。
方解则站立堂中,身形挺拔,颔首不言。
周器揉了揉眉心,看着下首处一言不发的方解,又放低了嗓门,轻声道:
“解儿,不是让你少去天元武馆,你怎么总是没事就爱往那去?”
周器话语中,却是关切多过责怪,显然这几日方解的反常他是看在眼里,却并未过多询问。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师父这张老脸还是有点用的,此次你便不去了,白木哉断不会为难你的。”
闻言,下首处许久未开口的方解终于出声:
“师父的一片拳拳关爱之心,徒儿感激涕零,可若真回绝了大师兄,徒儿空出来的位置又要谁去顶上?。”
“呃......”
周器闻言微微一滞,自然明白方解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他猛然灌下一口酒,双眼也变得凌厉起来。
“原来白术打的是这主意!这老小子是在用你来点我呢!”
“看来我这老家伙太久没活动筋骨,这次倒不妨出手一次,说起来,上次出手已是十多年前了......”
说罢周器猛然放下酒杯,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眼神也变得深邃悠长起来。
眼见师父会错了意,方解赶忙上前一步,抱拳道:
“您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好,徒儿怎能让您替我受过,况且我也不是半点自保之力也无的,徒儿心中早有对策。”
一边说着,方解一边缓缓运转气血,只见他衣襟下的肤色陡然一变,泛起微微青铁之色来!
“嗯?肤如铁衣,这是铁衣功大成方有的特征!你小子铁衣功大成了?”
见此异状,周器先是一愣,口中喃喃自语几句,接着才反应过来,大喜道过望。
方解笑吟吟的说道:
“不错,也是侥幸,这几日幸得麻二所送虎骨,连泡了数日虎骨锻元汤后,徒儿这才得以突破桎梏。”
“因此,此次剿灭白虎道人之行,徒儿至少有五分自保之力!”
周器欣慰的看着方解,开口道:
“不错,横练功夫易学难精,以你如今铁衣功大成的境界,即便对上白木哉,想来也能缠斗片刻不败!”
周器所说并非虚言,如今方解虽铁衣功大成,可毕竟内功赤心诀不过四层。
若真对上蚀阳诀九层的白木哉,面对他那爆裂的蚀阳真气,依旧是难有胜算。
缓了缓,周器又出言一笑道:
“哈哈,为师记得你常爱说‘凡事谋定而后动’,通常情况下,没有九成把握你轻易不会出手。”
“眼下你说你自有应对之策,却不知余下四成把握又在何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方解心头一沉,犹豫片刻后,抬头看向上首,一字一句地说道:
“剩下四成把握,徒儿斗胆欲借师尊血刀一用!”
“......”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方解额头的汗珠也顺着脸庞慢慢滴落,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周器右手撑在靠椅上,微微起身,看向方解的目光变得凶狠、陌生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处才传来一道艰难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在胸腔中经过千回百转后才喷涌而出!
“好徒儿,你再说一遍......”
方解看着对面之人眼眸中仿佛燃起火焰般锐利,如同一只鹰隼般正死死盯着自己。
这还是自己那平日里,只爱酗酒买醉的酒鬼师父吗?
方解脑海中,这样的念头莫名浮现,随即一闪而逝。
他蓦然深吸一口气,迎上周器的目光,平静的开口道:
“徒儿此行,欲借师尊血刀一用,还望师父成全!”
话语甫落,耳边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师兄你疯了,这等邪刀一旦沾染,便会徒造杀业,但凡想要强行驭使此刀之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说着说着,方藕儿又忽的一愣,意识到说错话后,满是歉意的对着周器说道:
“抱歉,周大叔。藕儿一时嘴快,不是想说你......”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周器干瘪灰白的左臂上,显然是担心刺激到周器情绪。
血刀周器,因强行驭使血刀而致左臂残废,十余年来甚至要靠饮酒来麻痹身体痛楚。
而左臂残缺,更是被他视作逆鳞般的存在,曾在一次雨夜客栈中,连杀数十名取笑他残废的山匪!
“无妨,藕儿你没说错,但凡用过这把血刀之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如今这模样,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似是被方藕儿这番话触动了心弦,周器又颓然的坐回到靠椅上,自嘲的开口道。
屋里的气氛也缓和开来,不复之前的剑拔弩张。
周器吃力的抬起干瘪的左臂,对着方解惨然一笑,随后开口道:
“为师这十多年来日夜遭受蚀骨钻心之痛,寝食难安,落得个酗酒颓废的下场,这可都是拜它所赐!”
“这等邪物的危害你看在眼里这些年,不可能不知,为何你仍执意要打它的主意?”
天可怜见,周器是真拿方解当亲生儿子般看待的,正因如此,才不愿他手执血刀,走上邪路。
甚至在方解十余岁时,一次不小心误触了血刀,差点被吸食了精血后,被周器发现后暴跳如雷。
用一根乌木藤鞭活活抽了他一个时辰,直到将手中藤鞭抽断才罢手。
而后还恶狠狠的让方解跪着发誓,以后再也不去碰这玩意才肯罢休。
事后方解更是在床上躺了足足小半年,才修养好身体。
自此以后,血刀便被周器给藏在后院深处,方解再也没有见过一眼,可他心中却是一直对此念念不忘,直至今日!
方解眉头紧锁,他也很无奈,总不能和面前两人坦言相告吧?
我方解乃是域外天魔,身负大气运?
任何血道神通对我而言都是无比契合,毫无副作用?
方解心知,要是真这么说了,那是害他们,也是在害自己!
沉吟许久,方解终于悠悠开口道:
“师父,我要血刀,既是为自保,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动乱将起,我没得选择!”
“正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说罢,方解不再多言,径直走了出去,留下二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身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