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刀背藏香
泉州城内，街市喧嚣，人声鼎沸。
“沈小哥，早啊！”
街边卖炊饼的老汉笑出一脸褶子，殷勤地招呼着。
沈既白，略一颔首点头。
“沈小哥，今儿个精神头足得很呐！”糖人张手指翻飞间，一只彩凤已然成型，糖浆的甜香随风飘散。
肉铺，王掌柜抡着砍刀剁骨，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笑。
沈既白，一路走过，街坊们的问候声络绎不绝。
此时，沈既白见到不远处的柳疏影，正挎着竹篮缓缓向他的方向走来。
“白哥儿”
柳疏影轻步走到沈既白跟前，指尖轻挑，竹篮盖布如蝶翼般翩然掀开。刹那间，裹挟着桂花香的甜腻气息就向沈既白扑面而来。
“尝尝新蒸的糕？”柳疏影话音未落，沈既白已伸手探入竹篮。他指尖捻起一块金黄油亮的糕点，动作利落地送入口中。霎时间，桂花的清甜与糯米的绵密在舌尖化开，温热的香气顺着喉头漫上心间。
“疏影，你的手艺越发精进了。”沈既白眼角微弯，笑意漫上眉梢。
“油嘴滑舌。”柳疏影轻啐一声，随手从竹篮里取出用荷叶包好的桂花糕，径直塞进他掌心。
他两指尖相触的刹那，沈既白如被烫到般猛地缩手，低头望着手中还带着余温的荷叶包，犹豫着想要归还。
柳疏影见状，柳眉一竖，杏眼微嗔：“白哥儿怎的？嫌我做的糕上不得台面？”
“疏影，没有的事。”沈既白连忙摆手，腰间处挂着地环首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一声轻响，“疏影，今日公务缠身，我就不多与你聊了，有事今晚再说。”说完话后，他将手中已包好的桂花糕就往衣服处一塞作了揖，就往今天要巡街的方向走去。
柳疏影，无意识摸着两人刚触碰的地方，眼睛直勾勾望着那抹玄色消失在街角时，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其实，沈既白何尝不明白对方心意？在这两年来，他两那些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与他归家时“恰巧”传来的沐浴水声，那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的婀娜身姿，那些画面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年轻躁动的心。
要不是穿越前，他当私家侦探时练就的定力，否则早就与那温香软玉滚作一处了。
此时街道，边绸缎庄二楼处的窗前，有几位少妇正谈笑着时，忽见沈既白路过，瞬间都噤了声。
二楼窗边，其中一个少妇手里的帕子不知何时，已飘落街面，却浑然未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名英俊的男子，直到那那抹身影转过米铺消失后，她才响起一片懊恼的轻呼声。“哎呀，要命！刚才那一眼看过来时，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而另一位鹅蛋脸的少妇，则也是满脸通红，激动地掐着闺蜜的手腕，“快看快看，陈姐姐的耳朵都红透啦！”众人往去顿时笑作一团。
而沈既白，如往常一般，巡至城南方向，突然偏僻的巷口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放开我！”
闻声，沈既白眉头瞬间皱起，他脚步加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奔去。
巷内此时，只见三个地痞将一位，身着翠裙的女子团团围住，其中为首的地痞只见他满脸横肉，正拽着女子的手腕，一脸淫笑：“小娘子，陪三位哥哥耍耍呗？”
少女一听到，三个地痞的话后，一双杏眼满是惊恐，樱唇微微颤抖，在挣扎间更显楚楚可怜，三个地痞，见到如此尤物模样，心头的无名邪火蠢蠢欲动，就要上前扯开女子衣裙时。
沈既白及时赶到巷口，沉喝声一声。
“住手！”
几个地痞闻声回头，见来者不过是个身形单薄的年轻捕快，身后空荡荡在无人跟随，顿时气焰嚣张起来。为首的咧嘴露出缺了半颗的牙，阴阳怪气道：“官爷，我们兄弟闹着玩呢，您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听了对方的话后，沈既白，手按刀柄，嘴角处浮起一抹冷笑。
“我数到三声，再不滚，就都给我，进去县衙牢房！”
“一。”地痞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呸！你少在这儿装威风！”
“二。”沈既白毫不理会地痞的挑衅，声音愈发低沉。
“三。”话音刚落，只见刀光一闪，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
这时，为首的地痞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松开拽着女子的手。
他捂住受伤的手腕，脸上满是痛苦，两个地痞见状，恼羞成怒，挥舞着拳头就朝沈既白扑了过来。
沈既白身形一闪，刀背重重地击在另一人的膝盖上。只见那人“扑通”一声跪地，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剩下最后的地痞，他拳头眼见就要击中沈既白面门时。
沈既白瞬间，左手迅速格挡面前，右手使用刀柄，猛地击向对方腹部，只见地痞，顿时蜷缩在地，疼得直打滚，见到了三个地痞到底不起，他把手中的环首刀入了鞘，然后缓步走到三个瘫倒地痞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锐利的目光让三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听着，待会儿去药铺包扎好伤口，就给我滚去县衙自首。”他顿了顿，腰间钢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若是敢耍花样，你们就不必，呆在泉州城内了，听明白没！”
听了，沈既白话后，为首地痞，挣扎着支起身子来，他结结巴巴地回道：“明、明白..官爷。”随即他们三，各自搀扶就往药铺方向走去。
少女从刚才的惊吓还没回神时，耳边这时传来，沈既白的声音问道：“没事吧？”听了沈既白询问，少女这时才回过神来，脸颊处瞬间泛起红晕她连忙低着头。
“没，没事，多谢你及时相救。”
沈既白，看了看对方又环视了四周。“姑娘，我还是先护送你回去吧。”
“嗯。那…就多谢了大人”少女轻轻点头。
随后他们并肩就往，城西方向走去，这时少女心跳如鼓，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左侧的男子，这时只见，那名男子侧颜；高挺鼻梁，薄唇深眸……
“啊！”
她一声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沈既白见状，瞬间伸出手臂揽住少女的腰肢，将她稳稳地搂住。
可下一秒，他沈既白到这个动作过于暧昧，又急忙轻轻把少女扶正身体。“姑娘，你没事吧？”
当沈既白扶正少女时，才看清少女的正脸，让他不由一愣。
“大…人。”少女害羞地轻声叫道。
“哦哦，姑娘你没事吧？”沈既白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好，好像脚…崴到了。”少女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来，你先到旁边石头处坐下，我帮你看看。”
“好”女子含羞点了点头。
沈既白随即，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女坐到石头上紧接着，他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少女脚踝处，就把她的绣鞋脱下，这时才发现脚踝处已经红肿得厉害。
“姑娘，你脚踝崴的挺严重，不赶紧处理的话，怕是这一个月内都没法正常走路。”沈既白神色凝重地说道。
“那怎么办？”少女眼中满是焦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姑娘怕疼吗？”沈既白抬头看着少女，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柔。
“不怕！”少女咬了咬嘴唇。
沈既白闻声抬头，刚好双方两眼相对，再次让沈既白愣了愣。
少女见，男子又盯着自己出了神，心里既开心又害羞，轻声唤道：“大…人。”
“哦…姑娘。你先忍一忍，我现在就帮你处理扭伤地方，不出一个礼拜，就能正常走路。”沈既白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好…好麻烦了”少女轻轻点头，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此时，沈既白，先在少女白皙的脚踝处，轻轻揉了起来，动作轻柔而舒缓。
见到男子的动作，少女的脸蛋变得更加绯红，她低着头不敢看对方时，突然，沈既白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少女疼得下意识一口咬在沈既白的肩膀上。
沈既白，闷哼了一声。
但看到少女疼痛逐渐缓解，便笑着调侃道：“怎么，你还打算咬我到什么时候啊？”少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对，对不起…我一时疼得，就咬上去了，对不起…”
“好了，没事！把鞋子穿好，走两步看看有没有缓解。”沈既白摆了摆手，示意少女不必在意。
少女闻言，赶紧把布袜和绣鞋穿好，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惊喜发现，脚踝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多…谢大人。”可话还没说完，身躯又开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沈既白眼疾手快，连忙抓住少女的手，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姑娘，你不能走太长的路，还是我背你回去吧。”说完，沈既白便蹲下了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害羞地伸出双手，轻轻搭在沈既白的肩膀上。
沈既白，此刻只感觉，少女温软的身躯贴在自己背上，心头微微不由得一颤，他摇了摇头，把不该想的通通忘掉，就背起少女稳稳地向前走去。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城南，这如此偏僻的地方来？要不是我，今天没巡到这儿，你可就危险了！”
少女趴在沈既白的背上，小声解释道：“就是觉得，在府里呆的太闷了，怕父母不让我出去，我才偷偷跑出来的。”
“嗯，原来如此，不过下次要出门，记得可不能再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知道了吗？”沈既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又有几分兄长般的叮嘱。
“嗯，知道啦，我下次保证不一个人出来玩了。”少女在沈既白，背后吐了吐舌头。可惜，沈既白看不见，否则又要被她这俏皮可爱的模样给迷住了。
不知走了多久，少女突然开口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既白，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沈既白，微微转头回答道。
“我叫苏夙璃，对了，我…我能叫你沈大哥吗？”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
“可以呀，你以后见到我，就不用叫我大人了。”沈既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行以后，你就叫我夙璃就行。”少女笑着说道。
“沈大哥。”
“嗯？”
“你刚才，制服那几个地痞，手法好特别。”
闻言，沈既白的嘴角微扬，“这叫关节技，专攻人体脆弱之处。手腕、膝盖、肘部这些地方，稍加力道就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沈大哥，你懂得真多。”苏夙璃的声音里带着崇拜，“我爹爹手下的那些缇骑，都没这般见识。”
听了背上少女的话后，沈既白心头一跳。“苏姑娘，你说的是缇骑？”他不动声色地掂了掂背上的少女，“令尊在镇幽司任职？”
“嗯。”
苏夙璃似乎意识到，她说漏了嘴，连忙转移话题。“沈大哥，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叫我夙璃就行。”
“哦，一时忘了，哈哈。”沈既白尴尬笑了笑。
“以后记住了哦！”少女话刚说完，就在沈既白背上不安分地动了动，那柔软的触感让喉头发紧，他轻咳一声，就又掂了掂背上的少女。
“沈大哥，我是不是很重？”她淘气地问道。
“没有的事。”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耳垂一热，苏夙璃竟凑到他耳边。“沈大哥，快靠近我家了，你把放我下来吧。”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让别人看见不好。”
听了少女的话后，沈既白这才发觉，在他们一路聊天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西城。此刻路边几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好奇地朝他们这边张望。
他连忙蹲下身，轻轻将苏夙璃放下，少女刚站稳，就察觉到路人投来的目光，害羞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衣裙。
“沈大哥你看，前面就是我家了。”苏夙璃指着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苏府”鎏金匾额下，四个劲装护卫按刀而立。
沈既白瞳孔微缩。这排场，至少应该是正五品以上的武官府邸，他正要开口询问苏夙璃时，一个身穿绿衣丫鬟，不知何时从侧门飞奔而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都急坏了！”说完话，她警惕地看了眼沈既白，连忙搀住苏夙璃。
“小翠不得无礼！”苏夙璃随即挣开丫鬟的手。“沈大哥，丫头不懂事，请勿见怪。”
“无碍事，她不过担心你而已。”沈既白话音刚落，这时苏夙璃转头，正要对丫鬟说些什么时，朱红大门突然洞开。
沈既白，闻声望去从大门走出两人。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色云纹锦袍，中年男子。而跟在身后是一位中年贵妇，约三十五六岁，两人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璃儿！”男子声如洪钟，“你又偷跑出去玩了！”这气势，让沈既白心头一震。
很快中年夫妇，已经走近三人跟前时，沈既白连忙抱拳行礼：“卑职，泉州城府捕快。沈既白，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中年男子，目光在沈既白身上一扫，在看到他那柄制式环首刀时，微微一顿：“是你送小女回来的？”
“爹，娘！”苏夙璃急忙解释，“女儿在城东遇到地痞，多亏沈大哥相救，而且女儿腿部扭伤了，是沈大哥一路背女儿回来的。”
“背回来？”妇人眼眼一直往，沈既白身上看，突然她，绽开笑容。“哎哟，这位小哥生得好生俊俏！伯母看你应该还没用膳吧，不嫌弃的话，赶紧进府内一起用膳，然后让我家老爷好好报答你。”
沈既白，闻言额角见汗，这位苏夫人，看他的眼神和这副热情样，活像在看未来女婿。他连忙后退半步，拱手道：“夫人美意，卑职心领了。只是今日尚未点卯，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苏千户，若有所思，打量着沈既白。“沈捕快是吧？本官记下了。改日到镇幽司衙门坐坐。”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铜牌递来，“拿着这个，卫兵不会拦你。”
沈既白，双手接过，只见铜牌上刻着“镇幽司”四个篆字，后面刻着“千户”二字，入手沉甸甸的，他随即收好，再次行礼告辞。
当沈既白转身时，余光瞥见苏夙璃倚在母亲肩头，一双杏眼水汪汪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