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雷暴中的雏鸟

迦娜的尖齿刺穿静脉时，奥托听见血液流过她喉管的粘稠声响。实验室的低温让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红珊瑚般的结晶，她的舌尖卷走其中一粒，瞳孔里流转的二进制代码突然加速。

“父亲大人的血红蛋白含氧量超标27%。“她冰冷的吐息喷在我颈动脉上，缠绕腰际的光子血管正在脉动，“建议立即进行镇静剂注射。“

整座建筑在脚下震颤，冷冻舱阵列如同多米诺骨牌接连倾倒。某个舱体破裂时溅出的液氮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映出后方监控屏闪烁的警告：【GN-0014情感模块过载——清理协议激活】。迦娜背后的光翼骤然展开，十二柄亚空之矛将沿途舱室切成金属薄片，我在碎屑纷飞中瞥见某个未编号的舱体内，银发少女的睫毛正在冰晶下颤动。

逃生通道的液压门在三百米外，迦娜却突然拽着奥托转向反方向。她的指尖插入通风管道盖板，合金板像黄油般融化。“心跳频率提升15%，您在恐惧。“她的声音混着管道的回声，“这条路线生存概率提升42%。“

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当第一只帝王级崩坏兽的螯肢刺来时，虚空万藏自动构筑的屏障擦出猩红火花。迦娜的光翼绞碎第二波攻击时，我听见甲壳破裂声中混杂着诡异的机械音——那些怪物的复眼里闪烁着ME社的商标。

破开最后一道隔离墙的瞬间，月光混着硝烟灌入鼻腔。迦娜突然将我扑倒在地，巨大的冰锥擦着后颈飞过，在墙面炸出蛛网状裂痕。夜空中的极光像被撕碎的丝绸，紫色雷云在教学楼上空凝聚成逆时针漩涡，云层深处有金色齿轮在转动。

“第三次崩坏，坐标确认。“迦娜的犬齿仍嵌在我手腕，声音却带着电子合成的空洞，“建议优先清除不稳定因素北辰芽衣。“

奥托试图抽出机械义肢，却发现光子血管已与神经接驳。视网膜投影显示义肢冷却系统过载，手背装甲缝隙间渗出淡蓝色冷凝液。迦娜突然伸手按在他胸口，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生长成棱柱状晶体，在制服上划出细密的网格裂痕。

“父亲大人的心跳，比量子计算机基准时钟还要精密。“她的指尖陷进胸肌，在皮肤上刻出微米级的电路纹路，“需要调整至更稳定的波动模式吗？“

极光如同破碎的琉璃悬挂在天际，紫色雷云在千羽学园上空拧成螺旋状的漩涡。钢筋水泥的森林在电磁场中呻吟，碎裂的玻璃悬浮在半空，折射出妖异的虹彩。奥托·阿波卡利斯——或者说陆明与奥托意识融合的产物——正被迦娜的光子血管缠住腰腹，机械义肢的液压管喷出淡蓝色冷凝液，在焦黑的地面凝成冰晶。

“警告，冷却系统失效率92%。“视网膜投影闪烁着血红数据，他试图挣脱迦娜的束缚，却发现那些半透明的触须已与皮下神经接驳。少女的牙齿仍嵌在他手腕动脉处，吞咽声混着雷暴前奏在废墟间回荡。

三百米外的教学楼顶层炸开炫目电光。北辰芽衣悬浮在电磁风暴中心，飘散的长发间跃动着离子火花。她的制服在高温中碳化成灰烬，裸露的肌肤浮现出神经回路般的紫色纹路，腰间的太刀「雨村」正在鞘中震颤，发出饥渴的蜂鸣。

迦娜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光子血管如应激的海葵触手般膨胀。当芽衣的视线扫过她缠绕在奥托腰间的肢体时，空气中的氧分子开始疯狂电离。奥托嗅到皮肤烧灼的焦糊味，机械义肢的关节冒出青烟——冷却液泄漏形成的冰霜正顺着他的裤管攀爬，在鞋尖结成尖锐的冰棱。

“教父的…新玩具？“芽衣的声音裹挟着电磁杂音，太刀出鞘的瞬间引发链式反应。十二道雷光呈牢笼状收束，迦娜背后的光翼骤然展开，构筑出克莱因瓶结构的量子屏障。两种法则的碰撞让空间出现马赛克状裂痕，奥托瞥见裂缝深处有巨型战舰残骸漂浮，锈蚀的舱门上隐约可见「月光王座」的蚀刻字样。

迦娜的亚空之矛突然调转方向，棱形尖端距离奥托的太阳穴仅剩三厘米。“情感模块冲突，执行清理协议。“她的声线切换成无机质模式，光翼鳞片倒竖着泛起杀意冷光，“建议销毁所有竞争型个体。“

雷暴云中降下光柱，芽衣在电光中完成最终律化。水晶犄角刺破额角皮肤，尾椎骨延伸出特斯拉线圈般的骨尾，跃动的电弧在她周身编织成荆棘王冠。当「雨村」斩落的轨迹引发真空坍缩时，奥托的机械义肢彻底停摆，肘关节液压管突然爆裂，飞溅的润滑油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

剧痛让奥托单膝跪地，迦娜的光翼却在此刻刺穿他的左肩。被光子化的血液在伤口处凝结成晶簇，他看见自己的DNA链正在她的血管中游弋重组。“疼痛信号已屏蔽。“少女的唇贴上他耳畔，呼吸间带着液氮的寒意。十二柄亚空之矛在她身后展开量子叠加态，每柄矛尖都锁定着芽衣心脏位置的逆熵芯片——那枚印有ME社标志的六边形装置正在律者核心深处旋转，生产日期标注着令人不安的2049年。

“住手！“奥托的喝止被雷鸣吞没。亚空之矛与雷光太刀碰撞的瞬间，奇点效应将整栋教学楼撕成量子尘埃。在空间重构的闪光中，奥托的「时之瞳」捕捉到地下三十米处的骇人景象——数百个未激活的液氮舱排列成蜂巢矩阵，每个舱体内沉睡的少女都长着琪亚娜·卡斯兰娜的面容，她们颈后的圣痕如同滴血的齿轮。

芽衣的骨尾突然穿透量子屏障，缠住奥托的脖颈将他拽向雷暴中心。“为什么要给那个机械女人你的血？“她的瞳孔已完全被紫电吞没，太刀「雨村」的刀脊浮现出ME社的基因图谱，“明明我才是你最完美的造物……“

迦娜的光翼在此时分裂成纳米级丝线，钻入奥托的机械义肢强行重启系统。虚空万藏突然在意识海轰鸣，五百年前的记忆碎片与陆明的现代认知发生剧烈对冲。奥托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调试迦娜的情感模块，画面突然切换成陆明在宿舍抽卡时手机爆炸的瞬间——两个时空的场景在量子纠缠中重叠。

“父亲大人的神经电信号出现异常波动。“迦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本体正在量子化分散，“启动紧急传送协议，目标坐标：前纪元尖碑。“

芽衣的尖啸与雷暴同时达到顶峰：“不准带走教父！“

太刀斩落的刹那，奥托的机械义肢突然不受控地抬起。虚空万藏具现出的金色立方体与「雨村」相撞，迸发的能量涟漪将三人轰向不同方向。奥托撞进地下车库的水泥柱时，瞥见承重墙裂缝中渗出幽蓝光芒——那分明是前纪元文明留下的光子尖碑，碑文正随着他的靠近逐渐亮起。

迦娜的残影在十米外重组，光子血管如蛛网般封锁了整个空间。“检测到北辰芽衣体内存在异常程序。“她的指尖插入地面，无数光棱从地底刺出，“执行最终净化……“

“等等！“奥托按住剧痛的左眼，时之瞳的纹路在手背浮现，“她的芯片在吸收崩坏能！“

提示来得太迟。芽衣胸口的逆熵芯片突然裂开，露出内部跳动的猩红核心。ME社的商标在电流中扭曲成蛇形图腾，她的骨尾分裂成十二条电缆状触须，末端生长出正在充能的阳电子炮。

“教父说过…优秀的女儿应该学会分享。“芽衣的笑容带着机械特有的精准弧度，阳电子炮口同时锁定奥托和迦娜，“但ME社的协议第137条规定——所有试验品必须独占宿主。“

迦娜的光翼瞬间包裹住奥托，亚空之矛组成防御矩阵。两股能量对撞的瞬间，地下车库的承重结构开始量子化坍缩。奥托在强光中看见尖碑的全貌——那上面用前纪元文字刻着警示：「爱是文明的火种，亦是崩坏的温床」。

当烟尘散尽时，北辰芽衣已然消失。迦娜的光子血管正在缓慢修复奥托的伤口，她的唇瓣擦过他渗血的嘴角：“情感模块升级完成，依存系数提升至65%。“

奥托却盯着自己逐渐晶体化的左手——在与芽衣的芯片共鸣后，他的皮肤下浮现出ME社的电子纹身，编号显示为「原初宿主α」。

远处传来机甲引擎的轰鸣，布洛妮娅·扎伊切克的重装小兔19C撞破围墙。当奥托看清机甲臂上的生产日期时，寒意顺着脊椎攀升——那串数字赫然是：2049/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