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花开两朵
“来人。”
刘嫖冷着脸,朝车外吩咐道:“去把庄内的卫家子放了。”
“桥对面有个幼童,把他带上。”卫步补充道:“我得确定真放了人。”
“……喏。”车厢外响起低沉应答,之后呼喝声与马蹄远离声相继传来。
过了会儿。
天地再一次诡异的安静下来。
唯独车厢内,拿回从容与主动的女子恨声道:“今天过后,我一定会再找到你。”
“你等着!”
俏脸脱离威胁的陈阿娇,不用谁使手段,她便以一种下巴微抬的姿势斜睨着少年,眼中寒芒毕露。
卫步对此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奇道:“话说,皇后今年多大?”
“十八?”
不等对方愣神,他又自问自答:“我感觉不像,你哪有十八呀,明明是八岁,比我外甥都嫩。”
陈阿娇心生疑惑,什么意思?
卫步:“大长公主,说句实在话,你女儿这样,陛下受得了吗?”
陈阿娇:“你——!”
“太过娇惯,以至于成了骄横,她这样能做皇后,还能在宫廷里我行我素,不容易。”
陈阿娇牙齿咬的咯吱响。
反观刘嫖,眼皮都没抬一下,“卫家子,你的胆子令我惊讶,但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迟了。”
“别误会。”
卫步:“我不是服软,之所以扯些宫廷趣闻,是我们得找些话说,车厢里得有点动静,不然我怕外面的兄弟绷得太紧,会出事。”
刘嫖嗤笑一声,不再搭理。
正所谓,不会叫的狗才咬人,窦太主这幅冷淡反应,可比皇后放一百句狠话都实际。
卫步知道对方恨自己恨得牙根痒痒,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说,继续闹出动静。
“皇后长此以往,哪个天子没脾气?”
“关你事?”
“我想起来了,皇后多年没有子嗣,你现在还擅宠善妒,危险呐。”
“竖子!”
“别激动,你一激动我就手抖……说到哪了?对了,皇后无子,你们没有子嗣很正常,有了子嗣、甚至生了子嗣,那才不正常。”
“何意?”刘嫖忽然抬起眼皮。
“近亲成婚呀,表弟娶了表姐,他们很难有子嗣的,即使有,也极可能出问题。”
陈阿娇怔住,刘嫖愣住,“可有法子治?”
“有啊。”
“……说!若能治,今日之事我便当没发生过!”
“简单,让表弟另娶一个,让表姐改嫁,他们应该就能孕育子嗣了。”
短暂的沉默后。
刘嫖:“皇帝另娶,娶你阿姊?”
陈阿娇:“欺人太甚!”
车厢内的交谈,便在这种亲切又不失槽点的氛围下进行着,她们误会深重,但卫步初心不改。
一边掐着时间,一边胡乱掰扯。
言至此处。
就要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了,那另一朵花,无疑是落在泬水左岸的庄园内。
但开花的时间,得稍稍提前一点。
且说。
傍晚天光将将落尽时,一位少年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袖手旁观,一位幼童也喊出了“救二舅”的口号。
随后二人离开建章厩,奔向目标。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建章厩中疾驰出一队骑卒,奔向了相同的目标。
由于那伙人骑着马,又无需穿林绕路,所以当明月高悬、芦苇丛中冒出两道人影时。
他们,
先一步藏在了庄园外头。
这群人一行十四个,个个膀大腰圆,持刀带盾,为首者肩宽背阔,鼻直口方,操着一口北地口音。
“呸!”
“不能再绕了,直接冲!”汉子看了看昏暗天色,抹了把脸,“咱们在庄外寻了半天,什么都找不到,再找下去,卫二郎怕是要交待了!”
“可……”有人迟疑:“庄内人手太多,不寻到具体关押地点,一旦短时间救不出,咱们也会被困住。”
“是啊。”有人附和。
听到议论声,为首汉子心烦意燥,蹲下身,“那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又重新看向他。
汉子见状,张口就要骂,但他刚提起一口气,忽闻风中传来一阵:“小心!保护……”
“保护公……”
急切、短促的风声,令汉子与同伴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众人立即屏息凝神,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道路上便有马蹄阵阵,直奔庄门。
随后,昏黑的夜色里,彼处呼喝乍起:“集结庄内人手,快!”
“发生了何事?”
“莫要多问!立刻带好手往泬水桥上去,一路不许喧哗持火,快点!”
“喏!”
听到传令声,藏在杂草丛的汉子与同伴相视一眼,他们齐齐意识到——好机会!
白日过来时,泬水上那座木桥他们看见过,距离庄子不远不近,大约一刻钟的脚程。
他们如果动作快些,趁庄内空虚,完全有机会。
汉子环顾一周。
夜幕下,一把把长刀提了起来,众人眼中闪过狠厉,“干了?”
“干了!”
随即,当大队人马从庄内离去后,另一群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有马,但没有骑。
尚离得庄门远远的,便有人喊住这群牵马的家伙,“干什么的?”
“送马匹!”领头之人一边走近一边抱怨,“大晚上的,你们这儿什么情况,刚才一伙人气势汹汹的。”
听见他们撞上过庄内的人,问话男子稍稍放下警惕,含糊其辞道:
“没什么。”
若非先前的调令,他连这一句戒备都不会有,平时这庄子上,根本没人敢来闹事。
“苑里来了吩咐,说是送十匹良驹到你们庄子上,呐,都在这儿了。”
“吩咐?我们怎么不知道?”
“别问我,我就是跑腿办差的,再者,这儿不是窦太主的庄子吗?”
“倒也是。”
对于他们主家而言,宫廷时有赏赐,几匹御马算不了什么,以前不是没见过。
几名庄丁不再追问,而是细细检查了马匹成色,屁股上‘御’字印记也没错,御马没问题,然后由着一人将他们领了进去。
初时畅通无阻。
入到内里,靠近主宅大院附近时,有个管事模样的出来交接,同样仔细核查了马匹质量。
之后摆摆手,示意送去马厩,不过转身之际,管事脚步微顿,顺嘴问了一句:
“你们是哪个苑的?”
“额……”
领头汉子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等他往下编,心中有鬼的管事蓦地沉脸。
见到这一幕,本就急躁的汉子也不绞尽脑汁瞎编了,话到嘴边,狞笑一声,顺势就滑成了:
“老子是你祖宗苑的!”
“动手!”
说话间,其人悍然拔刀,对着管事一刀劈下,噗呲!血流如注,臂膀飞起!
厮杀说来就来,混乱说到就到。
混乱的夜里,有人咆哮出声,奋力嘶吼道:“卫青!我是公孙敖!我带兄弟们来救你了!”
“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