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入都
“少爷,少爷?”
熟悉的声音刺开层层迷雾,像根埋藏于心里许久的银针扎进耳膜。记忆里的昵称带着瞭望塔般的光束,驱散了裹挟住黑暗的迷雾。尚沉月猛地抽气,血腥味夹杂着隐隐的香风显得格外的刺鼻。
“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被他称作是管家的尚雨柔焦急地望着尚沉月,眼眶蹦出的泪水滴在尚沉月的脸颊上。借助尚雨柔背后溢出的光芒,映入眼帘的是代步工具方舟的内饰。
尚沉月撑住乏力的身体,从床上坐起。他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急忙张开紧握着的拳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嗜血器带来的疼痛感,但手心中除了那个完完整整的十二芒星阵咒印毫无其他缺口。
让他吃惊的最主要的原因,当年天赋异禀的姐姐觉醒后修养了也得有三日,自己的伤口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愈合了。
是那个嗜血器的原因?
尚雨柔着实被他这么一出吓了一跳,她抹了抹哭花了的双眼,向着尚沉月目光的方向望去,发现了同样让她吃惊的一幕。
那个被人们称作为废材的少爷居然靠着自己忍过了尚氏觉醒能力的痛苦,而且觉醒后还是尚氏最高品阶的十二芒星阵!
尚氏作为六使徒之一,能力属于创造神分裂出的八大神力之中的创造本源之力。依靠着手中的咒印复制以及释放接触过的除神之力以外的所有能力。星阵的芒数代表着能力的大小,最多为十二芒,最少为五芒。尚沉月所拥有的正是最为尊贵的十二芒星阵。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少爷,这…这是十二芒星阵!”
尚沉月依旧在思考刚刚的问题,并没有理睬尚雨柔的神色。
“找到我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一把类似于剑的武器?”他没有明说那把嗜血器,一是怕小管家担心,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他隐隐地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武器?什么武器?尚雨柔被他搞得一脸疑惑。
“没有啊少爷,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一处水潭里。说来也巧,要不是少爷躺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我就不会在这茫茫的沙漠里面找到你。”
水潭?怎么会是水潭。双手触碰岩壁的触感使他十分地肯定自己最后就是在那个坑洞之中。但怎么会是在水潭里?难不成是那个“驱尸人”把他给救了?
但他为什么会救我?在昏迷前已经可以得知“驱尸人”所使用的正是明令禁止的嗜血器,而且还切切实实地扎在了手掌上。难不成是他善心大发,做的亏心事太多了想放自己一马?
那些念头像一团纠缠着的渔网,越挣扎勒得越紧,网眼里还缠着铁钩,勾住了让他烦躁的记忆碎片。
尚雨柔注意到他的手指在额头上敲着凌乱的节奏。那是他幼年时期就会做出的动作,只有在极度焦躁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去敲打。
“去年的时候你也是这幅样子,抱怨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小姐一样出去闯荡。”她从床边取下一只毛巾,浸水递到尚沉月的手上。“你放心吧,领主已经批准了,派我来接你去政都。”
领主就是爷爷,因为六使徒被分封至世界六片地区,所以作为使徒的爷爷也被称作为领主。
尚沉月愣住了,无心手中的湿毛巾,激动地抓住尚雨柔的双手。
“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到他两眼放光,尚雨柔的心也是放了下来。“领主说了,他知道你的性格莽莽撞撞的,派我来视监你呢。”说着从衣袋中拿出两片带有字迹的纸张,“他知道你想去政都参加武式会,这不是给你准备着嘛。”
冲破压抑的心情,尚沉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抛开了手中的毛巾,抱住了站在身旁的尚雨柔。
他手劲大得离谱,尚雨柔的腕骨发出轻微的碎响,却在疼痛抵达大脑前回复了一个满是温柔的拥抱。
被尚家收养的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把他当成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弟弟。尚氏并没有像其他氏族一样把收养的孩子当作仆人,作为小少爷的尚沉月还把她当作朋友,以“小管家”称呼自己。所以不论尚沉月遇到多么大的事,尚雨柔依旧会默默在他身边,做他心灵的维护者。
“少爷,你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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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顶为了警示路人的红光渗进车窗,在室内的地板上流淌成血泊状的光斑。顶部未开启的水晶灯正将拥堵的长龙映射成跳动的白点,一粒粒洒在尚沉月还未脱离欣喜余温的脸上。
车厢里却是出奇的安静,尚沉月半卧在床上,依旧在研究手中的咒印。他对着头顶张开手掌比划着,幻想自己使用能力时的状态。
尚雨柔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小少爷,她觉得这一刻很幸福,起码她能在少爷的脸上看到也只有他小时候才能看到的笑容。
她一直没有把少爷当作是废材,相反她觉得尚沉月比其他的公子更有天赋,只是领主一直在提防着执政官的忌惮,所以一直没有过多地训练及宣传家里的小少爷。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上来,是方舟的驾驶员。
“少爷,前方政都护卫发出调令,要求路上的所有马车、方舟一律到指定的地方停靠,否则视做非法闯入扣押。”
“尚家的车也敢拦?”尚雨柔一改对尚沉月的温柔,严厉地问道。
“这是宰相发出的命令……”
“你原路返回吧,把我们放这里就好。”尚沉月无奈,毕竟是亲叔叔的命令,自己也不敢违抗。
宰相尚世仪是这个世界上除爷爷外另一个对自己非常严厉的人,但跟爷爷不同,叔叔更支持他独立,还多次邀请尚沉月前往政都历练。
九月的暮色浸染暗淡的神观台,琥珀色的光照在每一个对它心存敬畏的信徒身上。市集上叫嚣着稀有的猩红葡萄藤,结合着威严的政都护卫宛如数条赤蛇般惊动着每一个参加武式会学子的心。
美酒的香甜、绝景的宏观,还有身旁硬凑的佳人——尚雨柔的身型像初春抽芽的柳枝,裹在她最喜欢的那件旗袍里,反而显得有几分俏皮。虽说尚沉月无感,但早已让无数路过的居民以及学子回头去多看几眼。
“小管家,我觉得你还是站远点比较好。”尚沉月被无数目光聚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拉下长袍的帽檐减少自己的注意点。
“那怎么可以。”扎着丸子头的尚雨柔从他身后蹦跶跟上,踏碎满地的落叶,超过尚沉月后面向他驻足,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别至耳后。“领主给我下达的任务就是守在你旁边,而且少爷也没必要因为太多人的注视而感到自卑呀。”她向上轻微拉开袍帽,直至露出尚沉月金色的刘海才停止手中的动作。
说话间,他俩来到政都的一座旅店门口,望着上方“琅琊阁”的字样,尚雨柔拿出了藏在袖口中的字条进行比对,确认无误后对尚沉月说:“宰相大人安排我们入都后落脚的场所就在此地,他这几天有要事,等处理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入住宰相官邸了。”
安顿好尚沉月后,她大步踏入去确认尚正仪所安排的那一间屋子,伴随着急促的步伐,背在她身后那把比她人还高被绷带包裹的武器也磕到了门口的一角,吓坏了老板以及靠近门窗的不少客人。
尚沉月没有和尚雨柔一同进去,从小被“软禁”在家里使得他对外面的一切都很期待。他站在门外,被政都街道的景色怔的出奇。那是一种过去与现代交织的美感,与尚氏封地都城南平湾的极度现代化不同。古代建筑包围着神观台屹立不倒,护城河隔绝着现代化的高楼,仿佛在抵御来自未来的蚕食。
但唯一违和的一点,就是琅琊阁外密密麻麻站了很多穿着玄色制服的人。要说阁内住着几位贵族带有护卫也可以理解,但如此规模属实是偏多了。
正此时,一个抱着多把木伞的老人凑近尚沉月,他晃了晃怀中的伞具,以一种极其低沉的嗓音对尚沉月说:“小伙子,买伞吗?”
炽阳当空,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尚沉月本想抬手拒绝,但一看面前老人佝偻的身体又动了怜悯之心。
“来一把吧。”
老人听到回复后,颤颤巍巍铺开木伞,枯瘦的手指掠过伞尖,虎口处隐约露出老茧。尚沉月见此不由一惊,身体不由向后退去。
“我看这一把很适合你…”话音未落,隐匿成伞尖的匕首被他迅速抽出,直指尚沉月的胸口。
尚沉月徒手抓住匕首,那人力大的出奇。尚沉月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卖足了剩余的力气大喊。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