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经典约法三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和卫子夫依依不舍的刘彻，看着小皇帝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王阮的心中不由一阵感叹。
他这个妻妹，还真是个有手段的人物。
这满打满算，她和刘彻才见了几次面啊，就给这小皇帝迷的跟，咳，反正是手段了得。
“子夫姑娘能让陛下如此，何必还要跟我再学什么？”
看着卫子夫将刘彻送到门口，然后施施然的回到厅堂当中，王阮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闻听此言，卫子夫却摇了摇头，道。
“姊婿谬赞了，子夫自己心里清楚，陛下喜欢我，有一半是为了拉拢姊婿，另一半是因为我的样貌还算美丽。”
“可惜，姊婿并非是会为了亲族而改变志向之人，哪怕我是姊婿的妻妹，也不能让姊婿入朝辅佐，至于如今陛下看上的样貌……以色侍人，终为下乘。”
“这世上的美貌女子何止千万，女子的容颜再美，也不过三五年的光景，所以，子夫想要在宫中立足，想站得稳，就得让自己，对陛下有其他人给不了的价值。”
一如既往的坦诚，让王阮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此状况，卫子夫狡黠一笑，露出一副明显装出来的哀伤神情，道。
“难道说，姊婿是打算反悔了吗？”
“若真是如此，那小妹也没有办法，只能孤零零的入宫去，在宫廷倾轧中郁郁而终了。”
王阮眨了眨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这么会揶揄人呢。
摇了摇头，他也只得道。
“既然你阿姊和陛下都没有什么意见，那我答应你也无妨，不过，事先说好，须得约法三章。”
卫子夫顿时端正了神色：“姊婿请说。”
“第一，此事虽然现在尚不明朗，但已知者，便涉及多位列侯贵戚，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能出面，最多只能在背后帮我出出主意。”
还是那句话。
打心底里来讲，王阮是不想让这小丫头掺和进这桩事的，甚至于他自己，也不想接这差事。
但是，卫子夫执意要参与进来，他也没有办法，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涉险，这是肯定的。
“没问题。”
卫子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甚至有心情调侃了一句，道。
“姊婿放心，子夫可是很惜命的，就算你让我冒险，我也不会去的。”
信你这个小丫头才有鬼！
王阮想起此前卫子夫的种种举动，从最初侍宴入宫，到后来设计再见小皇帝。
不管是哪一步，都算得上是押上自己的性命当赌注了。
“第二……”王阮端正神色，并没有像刚刚一样立刻说出来，而是沉吟片刻后，方道：“你要入宫，我不会拦你，你想学些手段，也由得你。”
“宫中争斗诡谲，我也并非什么卫道士，但是，我只希望，哪怕有一日，你真的坐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也能留几分仁心，莫要做那断情绝义，心狠手辣之人。”
不夸张的说，打从王阮到了这个时代以来，他接触到的所有人，要论心思缜密，卫子夫是排第一的。
这样的人，或许天生就适合在权力场中生存。
但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担心。
权力最大的恶果，在于对人性的磨灭。
尽管这好像有些杞人忧天，但是，王阮还是觉得自己不得不说。
闻言，卫子夫也有些沉默，片刻之后，她的脸色也变得慎重起来，道。
“我明白姊婿的担心，不过这件事，现在我也保证不了什么，唯一能够保证的是，我卫子夫，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
“这就够了……”
王阮点了点头。
他不是什么天真的圣母，也并没有想着，要用圣母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只是人生在世，总还是要有些在乎的东西。
“所以，约法三章，最后一个呢？”
卫子夫眨了眨眼。
然而，王阮却摇头道：“最后一条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便是。”
这台词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将心中这种怪异的感觉放下，王阮很快打起了精神，道。
“既然你都答应，那我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与你听……”
随后，他将自己来到公主府之后的所有经历，包括窦太后为他赐爵的来龙去脉，包括目前掌握的一些情报，都说了出来。
“竟然牵扯这么多人吗？”
卫子夫全盘听下来，眉头时紧时松，待到最后，神色之中也不由升起一丝赞叹之意。
虽然说，她早有猜测，这件事一定所涉众多。
但是却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
列侯，诸王，贵戚，后宫……诸般势力在这整件事当中交错在一起，宛如盘根错节的树根，相互交织，复杂难辨，构成了一团浓浓的迷雾，让人看不清楚真相。
“目前来看，济川王的刘明的嫌疑最大，毕竟，他是梁王刘武的后人，也是馆陶公主的外甥。”
“如果说，是他鼓动馆陶公主，在太皇太后面前为自己谋取皇位，也并非说不通。”
眉头微蹙，卫子夫开始尝试在和一团乱麻当中，抽出线索开始推测。
“而且，我记得之前姜伯提过，这次姊婿封侯，济川王送来了不少贵重礼物，似乎十分殷勤。”
王阮闻言，挑了挑眉。
他没想到，卫子夫竟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摇了摇头，道。
“不止是济川王，其他的几位藩王，也送来了礼物，只不过济川王的最重而已。”
“而且，反过来想，即便这件事和这些藩王无关，听到太皇太后要接宗子入宫抚养，他们会想替自己争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是否送礼，甚至于说，看他们在这件事上的热衷程度，并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
卫子夫点了点头，但是旋即，便又皱起眉头。
“若是不能用这一点来判断，到底是谁在背后图谋此事，那么，又该用什么来判断呢？”
微微抬头，卫子夫目光落在对面的王阮身上。
“想必姊婿，应该已经有打算了吧？”
所以说，某种意义上来说，卫子夫其实是很善于抓重点的人。
虽然骤然听闻整件事情，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线头，但是，其实也未必真的需要她来理。
有些时候，利用好自己的优势，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对于卫子夫来说，她的优势，就是观察细致入微，思维缜密。
而以她这段时间，对于这位姊婿的了解来看，对方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这么大的事情，到了现在，对方却仍气定神闲，很明显是已经有了通盘的打算。
王阮再次感叹于，卫子夫这出色的洞察力，却也没有否认，点头道。
“其实很简单，这世上之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想要知道一件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那么，只需看看最后，是谁得到的好处最大，然后反推回去，便八九不离十了。”
闻言，卫子夫也恍然醒悟，道。
“所以，姊婿是打算静观其变，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按部就班的真的选一个宗子入宫。”
“如此一来，不管过程当中，对手放出了什么样的迷惑手段，只要看最后的结果花落谁家，一切自然能水落石出？”
王阮点了点头，但是思忖片刻，却又摇了摇头，道。
“三妹你这个思路是没有错的，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太皇太后，也就不会许出一个关内侯的爵位了。”
“她老人家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结果，更是能够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既然如此，姊婿打算如何……”
卫子夫顿时变得有些疑惑，正要开口发问。
姜伯从外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禀道。
“不好了，君侯，医馆那边派人回来传话，说有几个暴徒突然闯进了医馆，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打砸。”
“不仅打伤了来看诊的百姓，就连义姑娘，也被他们给打伤了……”
“什么？”
王阮霍然而起，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要知道，义妁如今怎么也算是他的弟子，更何况，她去医馆坐诊，也是他的主意。
结果如今，竟然出了这等事！
“义妁怎么样，伤的可重？”
看到王阮这般神色，姜伯也忙道。
“君侯不必担心，义姑娘只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不过，当时义纵就在附近，听闻此事之后，他一时冲动，带着一帮人冲到了医馆中，把那些暴徒的腿都给打折了。”
“现如今，中尉府的人已经到了医馆，说是要将义纵给带回去治罪，所以，奴婢才急忙回来禀报君侯。”
“这么快？”
王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儿。
“那些恶奴的身份，查到了吗？”
姜伯摇了摇头，道：“回君侯，那些人并未说明身份。”
“但是中尉府的人到了医馆之后，压根没管他们，直冲着义纵而来。”
“所以，奴婢觉得，或许中尉府那边，知道对方的身份。”
“京中敢这样放肆，且姊婿近些日子得罪过的，就只有汝阴侯和曲逆侯两家了。”
“从行事手段来看，汝阴侯的可能性大些……”
卫子夫走了出来，眉头轻皱。
“这些日子，我在府中闲暇时，也查了一些关于朝堂的消息。”
“没记错的话，如今的中尉张欧，出身安丘侯府，和汝阴侯，同为太祖功臣。”
王阮看了她一眼，没心思感叹，这小丫头准备工作做得这么充足，心念转动之间，便道。
“备车，我亲自去医馆看看，另外，派人去长公主府，将这个消息也送过去。”
医馆说到底，是平阳公主府的产业，自然要知会平阳公主一声。
姜伯应了声是，便要下去准备。
这个时候，卫子夫开口道：“姊婿，我去平阳公主府报信吧。”
王阮转身，有些犹豫。
但看着卫子夫坚定的神色，也就没有拒绝，道。
“如此也好。”
随后，往前走了两步，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
“三妹，这次闹事之人，恐怕不简单，所以有件事，得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