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宿命
出了泽安镇的山林，又上一处山丘，放眼望去，终于得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便是天水城，瑾耀国水系密布，江河绵延，是难得的山水之国。
两条自西而来的大江在天水城西交汇，于城东分开，天水城其实是一山城。
四通八达的索桥横跨绕城的江水通到岸边。
每架索桥通向与之对应的城门，只远远看着便觉得气势如虹。
凌泠醒过来，脸贴着展染的长发，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
“前辈，什么时候教我关于源气的修行？”
展染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提这个，她可没看出凌泠对修行有多热衷:
“怎么了？”
“或许，学会了源气的修行我能快点好起来。”
凌泠抬起脸，叹道:
“总觉得我这样是占了前辈便宜。”
展染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别人这样说她肯定会觉得矫情。
但凌泠的言外之意她还是懂的。
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背着个男子必将遭受非议。
“我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你别多心啦。”
展染停下脚步，语气有点酸意:
“还是说……你怕凌玥姑娘知道了误会些什么……”
凌泠沉默，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说:
“不知道那信她有没有收到呢。”
“呐，没想到我家凌泠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那么在意呀……”
展染想到那封长信，忍不住笑了起来，凌泠诧异不已:
“前辈笑什么？”
他实在想不到他说的话有什么笑点，他也不知道那封信的字迹……
展染控制住自己不再笑，这让她有些辛苦:
“没！没什么……”
说罢，她加快步伐，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天水城。
待他们走后不久，林子里什么东西尾随而去，眼神怨毒。
以凌泠和展染的感知力都没能发现它，可见其十分善于隐匿气息。
千里之外某座险峰深处，一个青年看完通信灵兽反馈的画面。
怒掷手中茶盏，召集人手火速出山。
晚霞如火，已是黄昏。
展染长出了口气，望山跑死马。
这路是看近行远，看着很快就能到达，实际硬是走到傍晚才到达天水城南的一座索桥。
凌泠又睡着了，展染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心里说凌泠是只懒猫。
虽是天色已晚，进城的人反而越多。
索桥很平稳，也十分宽阔，这让她很满意。
背着凌泠走在人群当中，自是少不了引来各种各样揣度的目光。
有人猜测两人是姐弟，也有人以为他们是恋人。
事实上以为他们是恋人的居多，毕竟一眼看去确实挺般配。
人们主动让开道路，让展染先行，展染回避那些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丝巾遮住的脸颊微红。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
现在她的背上背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那是她第一个朋友……
或许吧，对这个少年有些其他什么情愫。
但对方已有婚约，不去想那么多反而不会觉得难过。
她真的习惯了这个纯粹的男孩一口一个前辈的称呼自己。
也习惯了背着一个很重的人翻山越岭。
纵使风景看遍，能让她感到温暖的，也只有这个不期而遇的少年吧。
很快，她走到了索桥尽头，城门半开，守卫示意她拿出通行证。
展染微囧，这地方她第一次来，不知道有这么个规矩，更不会知道进城还需要通行证。
本以为守卫会轰他们走，没想到守卫不知为何看完一张图之后对他们满是敬意，将她迎到城门一侧的偏房。
房里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独自一人下棋，守卫回报:
“殿下，人到了。”
闻言，书生一怔，苦等多日终于等到，他急忙起身行了出去。
见到展染和她背上的凌泠更是恭敬有加。
居然郑重行了一礼:
“展公主殿下，多有怠慢，请坐！”
说完又吩咐手下的人上茶。
展染并没有依言入座，她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长的青年。
刚才听到那守卫称他为殿下，想必是瑾耀皇室的人。
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展染前所未有的警惕，这个她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似乎了解她的底细。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瑾耀皇室一直屈服于黑龙帮，又怎么会有此等魄力来接应她这个国破家亡的所谓公主呢？
这书生正是瑾耀国二皇子王懿，为人最善察言观色，又岂不知展染顾虑。
当下，把现在黑龙帮和国内发生的变故一五一十的说了。
直到新茶凉透才说完这些消息。
展染将信将疑，不过听这人提到这一切的变故始于一个长发的少女时，她看向凌泠，对他的身世越发好奇。
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对他和尹芷柔的感激。
王懿说的很详细，她也没听漏。
黑龙帮已经听从尹芷柔，将展氏族人送往承化。
细一想，她快速冷静下来，万一这是王懿的谎言呢？
万一，这是耶一识的圈套呢？
怀疑归怀疑，现在的她就算对上耶一识，弥换天，薛骋三个冲虚境也有一战之力。
所以她不会如何惧怕。她只是不明白瑾耀国皇室这么殷勤的理由是什么……
这世间很少有没有目的就如此热情的存在吧。
更何况是权腐的皇室，肯定有所图。
她也曾是皇室之人，但她最不喜欢权力纠缠的气氛。
王懿并没有说明目的，话头转向睡着的凌泠:
“这位小公子身体抱恙，正好可以随行入宫给御医治疗，殿下，意下如何？”
展染没有立即回答，连她都治不好凌泠。
那所谓御医更不可能，原来对方想让她入宫……谈判？
她开始相信王懿之前说的那些，同时，她也知道皇室的人打的什么算盘了。
定然是想利用她，达成某个目的，比如说覆灭国内黑龙帮分舵，借此恢复统治权。
虽然明了了对方的小心思，她并没有戳穿。
她想看看对方究竟要怎样捣鼓这些名堂。
麻烦不断，进不进宫似乎没多大区别。
既然都是麻烦，那便挑一个看起来更麻烦的去解决。
“也好。”
展染点头表示同意，她依然背着凌泠站着，王懿站了起来，“那便出发吧。”
说完，上前亲自引路，两张马车早就侯在城门口。
将展染带上后面的马车，王懿想起了什么:
“忘了介绍，不才，在下王懿。”
展染没有回应，只是把凌泠放下，守在一边。
王懿笑笑，坐上前面的马车，天色已黑，两辆车在御道疾行驶入灯火通明的皇宫。
而皇宫一旁的大宅子，则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有人想借她的到来掀起一场风雨。
当然，这得看她愿不愿意，至少在这里，展染有这资格。
二十二岁的冲虚上境，放眼整个乙夕大陆，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而在她一旁看似没有实力的凌泠，才是致使这场风雨必然因素之一。
之所以目前毫无作为，是因为于这世间他是一个真正的小孩。
六千年前，某位神曾做过一个梦，她说，那是关于两个孩子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