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馒头下酒
虽然已过中秋，但依旧炎炎酷暑，长岭之中行路更是饥渴难耐，热的冒火。
在土坡下赫然有一个酒家，只见十数间茅草屋，傍着一条清澈小溪而建，岸边一排七八棵柳树，为头一棵有缸口粗，上面悬挂着一面酒帘儿。
门前一条柏木长凳上坐着一妇人，手摇蒲扇，盯着大路来回顾盼。
“这日了鬼的天，老娘胭脂铅粉都不知道掉了几茬，一个顾客都不来，早晚得喝西北风。”
妇人正碎碎念，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老远听见“嘚嘚嘚”的马蹄声，很快就看到从道路口由东向西驶来一辆马车。
如今世道不太平，百姓多生活穷苦，有能力乘马车的人定然非富即贵，于是，妇人连忙起身吆喝。
“客官，快来歇歇脚，本店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有好大馒头。”
不知是被妇人的吆喝声所打动，还是本就有意在此处打尖，那辆马车直奔酒家门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妇人满脸笑容，快步向前迎接。
见那马夫从座驾上跳下来，身形高大威猛，身穿一袭黑色绸衫，长发戴箍，肌肤黑黝相貌丑陋，更透出一股煞气。
妇人心头一紧，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接着，车厢门打开，下来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
见那位公子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肌肤白皙如雪，容貌英俊非凡，只是看似身子骨有些虚弱，手拿一张洁白手帕，不时捂在嘴边，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
这主仆二人一白一黑，一壮硕一病弱，一俊一丑，形象反差实在太大。
最奇特的是，那车夫按理是个仆人，却架子十足，大咧咧走到凉棚下的桌前一屁股坐下，完全无视那位公子的存在。
那公子却是不急不慢，走到桌前优雅落座。
妇人连忙上前，陪着笑脸问道：“二位客官，打多少酒？”
公子淡然说道：“不喝酒。”
车夫却道：“不用管他，有好酒先上来一坛，有好肉好菜也尽管端上来，吃的高兴，多赏你些零碎银子。”
妇人道：“也有好大馒头，要不要来点？”
车夫闻言目光落在妇人身上，见她年过四旬，风韵犹存，穿着花花绿绿，衣襟半敞着，露出那雪白高耸的胸脯，不禁多瞧上两眼，调侃道：“老板娘的馒头果然是大，不知味道如何？”
妇人笑盈盈道：“新鲜肉馅，滋味可美了。”
车夫见妇人装糊涂，打个哈哈，说道：“那便上了二三十个做点心，尝尝味。”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妇人一转身的瞬间，笑容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神色，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车夫忽然拍下了桌子，看向坐在旁边的那位公子。
他满脸嫌弃地说道：“这里又不是在少林，没那么多狗屁规矩，你连个酒都不喝，还怎么闯荡江湖？”
这主仆二人，正是林阳和火工头陀。
前世的林阳经常借酒浇愁，每每喝的酩酊大醉，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结束了性命，穿越到少林寺，寺规戒律自是不能饮酒，而他对酒也提不起了半点兴趣。
甚至，闻到酒味会有些反胃。
自离开少林，转眼间已过去了半月有余，刚过焦作，来到孟州道上。
一路上穷山恶水，路途艰险，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还时常遭遇山贼的打劫和金兵的勒索。
说起来还真多亏有火工头陀当贴身保镖，解决了不少麻烦。
但这家伙本身也是个麻烦，对他不恭不敬还算是小事，一路上经常与人发生争端，遇上有武林中人，非得比试一番。
以火工头陀的武功，一路上很难遇上敌手。
于是，他更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只以为除了少林方丈及几位首座之外，他便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
对待林阳这个病秧子，大呼小叫那都是常态。
不多时，那妇人托来一大坛子的酒，放下两只大碗，两双筷子，将一些切好的肉片装了大几盘，最后再端来一笼热气腾腾的馒头。
火工头陀端起酒坛给自己斟满，再问道：“你真不喝一碗？”
林阳只摇头，手拿筷子吃些肉片。
他虽自小在少林长大，算是俗家弟子，无须遵守寺规戒律，酒可以不喝，肉却想吃就吃，毫无顾忌。
那妇人伺候完，便入转身走回了屋内。
在一间几乎密不透风的房间内，只有屋顶开了一个细小的天窗，光线昏暗，令人感到很是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仿佛曾经历过惨烈的杀戮。
但见墙壁上绷有几张人皮，梁上吊有七八条人腿，一张长条木凳上沾有大片斑斑血迹，周围的地面上也溅有不少血迹。
一个粗壮汉子迎上，压低声音问道：“来的是什么客人？”
那妇人道：“却也怪了，一个白面书生，一个黑面恶鬼，对了，那黑鬼竟是个头陀装扮，莫非那位道人的话应验了？”
汉子顿时脸色凝重，问道：“如此可曾下药？”
妇人冷笑道：“那黑鬼真是可恶，竟敢戏弄老娘，净说些不三不四的荤话，即便没那道人的预言，老娘也绝不放过这厮。”
稍作等待，妇人出屋虚转一圈，汉子则手持利刃埋伏在门后。
就听“咣当”一声脆响，乃是瓷碗摔碎的声响，桌面上残留些许酒渍，紧接着“扑通”一声，看那黑鬼已经趴在了长凳上，兀自不动。
妇人见状，心中暗自窃喜。
当她的目光转向那书生时，却见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依旧自顾自地吃喝，仿佛并未觉察到危险的来临。
妇人佯装惊讶，问道：“客官，他这是怎么了？”
公子看也不看一眼，只笑了笑说道：“阿火酒量太差，嚷着要喝酒，这不，才喝下去不到一碗，就醉趴下了。”
妇人赔笑道：“那酒量确实够差，他醉了，你们如何赶路？”
公子道：“没事，过个把时辰酒醒再走也行。”
妇人看似漫不经心，朝着马车走去，从车厢内发现一个包袱，沉甸甸的，解开一看赫然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心中大为喜悦：“这是要发财了！”
公子叫道：“喂！老板娘，你翻我车上东西做什么？”
妇人笑道：“小子，这马车，这一包的金银老娘我都要了，还有那黑鬼和你的小命，老娘也一并收了。”
公子道：“你这该不会是家黑店吧？”
妇人更是得意，道：“看来你还不笨，可惜知道的太迟了，我这里就是黑店，过我店里，肥的剁成馒头馅，瘦的拿去填河。”
公子道：“你这是家肉联厂啊！”
“肉联厂是什么？”妇人有些疑惑，随即指着蒸笼笑道：“小子，告诉你，你刚吃的好大馒头，里面的肉馅可都是人肉做的。”
只当这么一说，那公子定然会被吓唬住。
没想到那公子却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不对啊，十字坡孙二娘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莫非也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