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数据包里的心跳声

程野办公室的百叶窗漏出一线月光时，我正在用管理员权限破解公司加密服务器。服务器机柜的隔层塞着爱马仕丝巾包裹的硬盘，丝绸上印满《进击的巨人》立体机动装置花纹。陈墨扯下丝巾捆扎散落的网线时，发现内侧用口红写着“XX城中村拆迁指挥部赠“。键盘左侧摆着全家便利店的金枪鱼饭团，米粒间嵌着半片抗焦虑药——这是半小时前从程野抽屉顺来的，他藏在《哈佛商业评论》合订本里的阿普唑仑铝箔板少了三粒。

“您有新的钉钉日程提醒。“

突然弹出的窗口惊得我碰翻星巴克杯子，杯底残留的二锅头气息瞬间在机房弥散。这是程野的专属马克杯，杯壁内侧有圈淡红色唇印，此刻正压在我从证监会官网扒下来的《虚拟偶像行业白皮书》上。

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出服务器机柜的金属冷芒。当破解进度条走到87%时，手机突然在静电地板上疯狂震动。证券APP的红色通知第13次亮起，我的持仓总额已经突破400万，但更刺眼的是缩略图里那支暴涨的量子股K线图——走势轨迹竟和程野上周否决的产品方案如出一辙。

“陈墨？“

机房防火门开启的瞬间，我迅速切换屏幕到Axure原型界面。程野的倒影在玻璃幕墙上摇晃，他左手拎着松开的领带，右手握着个印有“22娘“卡通形象的U盘。

“程总。“我装作调整线框图，光标悬停在某个虚拟主播的腰部曲线，“在优化付费点弹窗。“

他的古龙水混着酒气漫过来，我听见他喉间吞咽的响动。当他的指尖划过我后颈去够网线接口时，西装布料下传来不正常的体温——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错位的痕迹，以及锁骨下方新鲜的指甲抓痕。

“知道现在机房空调每小时的耗电量吗？“他弯腰时呼吸喷在我耳后，“够买你身上这件淘宝爆款西装二十套。“

我握紧口袋里皱缩的润喉糖包装纸，铝箔边缘割破指腹。屏幕上的虚拟主播突然开始自动播放舞蹈动作，布料稀少的服装在代码驱动下晃动出危险弧度。程野的喉结在阴影里重重一滚，他甩过来的U盘砸中我手背，金属外壳上带着不知谁的体温。

“把Q2用户数据跑出来。“他转身时，我看见他后腰处别着个卡通柴犬钥匙扣，和上周碎纸机里残留的周边碎片同款，“天亮前我要看到转化率提升三个点。“

防火门重新闭合的余震中，我拔出那枚带着潮气的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系统提示需要指纹验证——这根本不是公司配发的存储设备。当我用程野咖啡杯上提取的指纹膜尝试解锁时，压缩文件里爆出的内容让瞳孔剧烈收缩。

327个视频文件按照日期排列，最新条目是今晚21:47分。在编号114的视频里，技术总监后颈露出樱花纹身——正是苏离化疗期间设计的疼痛转移装置定位标记。程野撕咬他肩膀时，纹身渗出淡蓝色液体，与陈墨昨夜服用的抗焦虑药成分完全一致。缩略图里程野赤裸的后背在酒店壁灯下起伏，他身下压着的人露出半张脸，竟是上个月离职的技术总监。视频拍摄角度隐蔽得令人窒息，显然是藏在领带夹里的微型摄像头所为。

我突然想起今天晨会时他领口闪过的蓝光。

当第七次快进到关键帧时，我在背景音里捕捉到证券交易提示音。暂停的画面里，程野扔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那串熟悉的股票代码正躺在他的自选列表里。这一刻，四百公里外的深圳证券交易所突然响起异常警报——我的持仓账户开始自动抛售。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建行APP连续弹出大额转账验证码。验证码数字恰是陈墨身份证后六位，与城中村拆迁户的补偿金账户前缀完全一致。他想起上周碎纸机里飘出的《棚户区改造协议》碎片，程野的签名墨迹晕染了“每平米400元“的关键条款。当我手抖着摸出抗焦虑药时，发现铝箔板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极小字迹：“别碰深网。“

机房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的红光里，服务器风扇声变成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我摸到程野留下的U盘正在发烫，拔出瞬间迸出的电火花在墙面投射出诡异投影——两个交缠的人影摆出《进击的巨人》立体机动装置的标准战术动作。

恢复供电时，我发现自己正攥着程野的星巴克杯。杯底残留的液体在震荡中溅到主机箱，主板短路爆出的焦糊味里，竟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钉钉提示音在此刻炸响，程野发来的消息悬在锁屏界面：“来B2停车场。“

电梯下降的二十七秒里，我数着他领带夹在监控镜头下的反光次数。证券APP的资产总额还在持续跳动，但更令人在意的是突然出现的比特币转账记录——某个匿名钱包在十分钟前向我转入0.47BTC，备注栏写着：“次元黑市入场券。“

程野的奔驰S500停在C区阴影里，车窗降下时飘出《禁忌的边界线》副歌。他胳膊搭在车窗上燃烧的烟头，暗红火光映出颈侧渗血的齿痕。

“上车。“他伸手按掉车载导航，“知道现在代驾时薪多少吗？“

副驾座椅上散落着撕碎的漫展门票，我捡起印着“ComicCup“字样的碎片时，发现背面用口红写着酒店房号。车载屏幕突然自动播放监控录像——正是此刻电梯厢内的实时画面，我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润喉糖包装纸。

“陈经理对垃圾分拣很有研究？“他挂挡时露出腕间淤青，“上周的碎纸机回收站里，少了三克镀金纸屑。“

我假装调整安全带，用手机偷拍他扔在杯架里的药瓶。当识别出这是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碳酸锂时，车载电台突然插播紧急新闻：“......东京秋叶原某女仆咖啡厅宣布接受比特币收购......“

轮胎摩擦地坪漆的尖啸声中，程野突然急打方向盘。我撞向车门时，口袋里的U盘滑落，车载系统突然自动读取存储内容。当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充满车厢时，他猛踩刹车的动作把我甩向中控台。

这个瞬间的混乱中，我的嘴唇擦过他滚动的喉结，牙齿磕在领带夹上的力道让《刀剑神域》挂饰叮当作响。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时，我听见他皮带扣碰撞的金属声，以及后座传来的机械运转声——那里藏着台正在生成虚拟货币矿机。

“四百三十七万五千六百。“他突然报出串数字，“这是你此刻的证券账户余额。“

我僵在他臂弯里，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深网论坛的匿名交易版块。他沾着烟味的拇指抹过我嘴角血迹，突然笑出个混着酒气的响嗝：“知道现在虚拟男友月卡多少钱吗？够买你这样的真人三个月。“

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把我推回副驾的动作扯开了两粒衬衫纽扣。后视镜里逐渐清晰的巡逻车顶灯下，我摸到座椅夹缝里沾着金粉的纸片——正是东京巨蛋演唱会门票缺失的碎片，上面印着程野的日文假名。

“明天九点前，“他把我丢在复兴路地铁口，“我要看到新的OKR方案。“

我站在末班地铁的冷气里，看着奔驰尾灯消失在浦东的霓虹废墟中。手机突然收到虚拟号码发来的信息：“次元黑市入口：陆家嘴环路1188号B座货梯，验证码是你工牌编号倒序。“

当我在支付宝里搜索这个地址时，跳出来的竟然是程野名下某家注销状态的动漫公司。更诡异的是地图实景照片——玻璃幕墙上用荧光涂料画着巨大的初音未来，而此刻我手心的润喉糖包装纸，正在月光下泛出同样的荧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