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火之夜

流火之夜

运粮车的木轮碾过碎石，莱恩蜷缩在苫布下，听着押运兵的靴跟敲击车板。塞拉菲娜紧挨着他，指尖无意识地在麻袋上画着符文——那是精灵哨塔里见过的腐化纹路。

“东南方三十里，有骑兵队。”她突然耳语，瞳孔在阴影中泛着猫科动物般的微光，“带着亡灵群岛的腐臭味。”

莱恩的戒指微微发烫。维萨尔的声音像浸了冰：“是魂狩骑士，皇帝的猎犬。”

马车突然急停。苫布外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混着马匹不安的嘶鸣。莱恩透过缝隙看见七名黑甲骑士拦在驿道中央，他们的盔甲缝隙中渗出灰雾，坐骑的眼眶里燃着绿火。

“搜查逃犯。”为首的骑士举起纹有骷髅鲸的令牌，“交出所有十六至二十岁的男女。”

塞拉菲娜的呼吸突然急促。她的手掌贴上莱恩后背，灵焰在皮下涌动成发光的脉络——这是哨塔事件后获得的新能力，能将两人气息完全同频。

“别动。”她的嘴唇几乎贴到莱恩耳垂，“他们在用魂力共振搜索...”

话音未落，骑士的战斧突然劈开车板！木屑纷飞中，莱恩抱着塞拉菲娜滚下斜坡。崖边的风灌满衣袍，下方百米处是奔腾的翡翠河。

“跳！”塞拉菲娜的尖叫混在追兵的怒吼中。

坠落瞬间，莱恩看见骑士掀开面甲——那张腐烂的脸上，分明长着格鲁姆的五官。

河水冷得像液态的刀。莱恩拼命划水，却发现塞拉菲娜正在下沉。她的长发在水中散成白金网罗，发梢凝结出冰晶——灵焰遇水异变的产物。

“呼吸...”维萨尔的声音穿透水幕，“用魂力制造气腔！”

莱恩抓住塞拉菲娜的手腕，荆棘纹路在水下迸发金光。气泡从两人皮肤渗出，裹成透明的茧。河床的淤泥突然翻涌，无数白骨手臂探出，指尖生长着发光的水草。

“往亮处游！”塞拉菲娜突然清醒，灵焰在掌心压缩成匕首，“那些是引路苔！”

他们顺着荧光来到水下洞窟。岩壁上嵌满贝壳，每个贝壳里都含着人眼大小的珍珠，珍珠表面浮动着记忆画面：

-维萨尔在皇宫教导幼年德拉克剑术

-黑荆领的初代领主将戒指埋入祭坛

-塞拉菲娜婴儿时期被放入铁匠熔炉

“这是记忆回廊。”维萨尔的魂火在潮湿中显得微弱，“魔王残魂污染了地脉...”

洞窟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莱恩的魂力感知到庞大存在，那是比格鲁姆恐怖千倍的压迫感。塞拉菲娜突然捂住右眼，灰白瞳孔渗出黑血：“快走...它在苏醒...”

当他们爬出河岸时，夕阳正将云层染成凝血色。塞拉菲娜的右眼完全失明，眼眶周围蔓延着树根状的黑纹。莱恩的左手则长出了鳞片——接触魔王残魂的代价。

篝火旁，维萨尔首次主动展露记忆光幕：

金发的初代守护者站在祭坛前，左右各有一个婴儿。左侧的襁褓绣着黑荆纹章，右侧则是赤棘图腾。“双生子，光与影。”她的匕首刺入自己心脏，“你们要互相吞噬...”

莱恩猛地站起，打翻了吊锅：“所以我和塞拉菲娜...”

“本是同源。”维萨尔的身影明灭不定，“黑荆掌控魂力，赤棘承载灵焰。当你们结合时——”

塞拉菲娜突然撕开衣领。她的心口浮现出锁链状烙印，与莱恩掌心的荆棘纹完美契合：“所以圣钉选择了我？因为我是锁，你是钥匙？”

夜枭的啼叫打破死寂。林间亮起无数绿瞳，腐化的狼群包围了营地。但这次它们没有进攻，而是伏地发出哀鸣。狼群分开的道路尽头，站着个兜帽遮面的身影。

“终于见面了，钥匙先生。”来人掀开兜帽，露出与维萨尔七分相似的脸，“我是德拉克，来取回王兄的戒指。”

皇帝抬手，狼群瞬间化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剑，剑身缠绕着与塞拉菲娜眼中相同的黑纹。

“小心！”维萨尔强行接管莱恩身体，心火之刃与血剑相撞。冲击波掀翻方圆十米的树木，塞拉菲娜被气浪掀飞，撞上岩壁的瞬间用灵焰凝成护垫。

德拉克的剑法优雅如舞蹈：“还记得吗？这套夜莺剑式是你教的。”他的血剑突然分裂成七柄，从不同角度刺向莱恩要害，“但你从没教过我这个——”

其中一柄剑突然转向塞拉菲娜。莱恩怒吼着掷出心火之刃，却穿透了虚影——真正的剑尖已抵住塞拉菲娜咽喉。

“多美的容器。”德拉克舔舐剑身黑纹，“用赤棘之血浇灌魔王，比腐化术高效得多...”

塞拉菲娜的灰白眼瞳突然全黑。她握住血剑刃口，灵焰顺着剑身逆流而上：“那就如你所愿。”

黑纹触碰到灵焰的瞬间，地底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震动。德拉克脸色骤变，身形炸成血雾消失，只留下冷笑在林中回荡：“我在白塔等你们...”

莱恩跪倒在地，鳞片已经蔓延到脖颈。塞拉菲娜颤抖着触碰他的皮肤，发现那些鳞片内侧刻满微小的古精灵文——正是青铜法典上的警示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