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最新消息，D市兰县受大暴雨影响突发泥石流，截止今日20时共造成1人遇难，19人失联，本台记者持续为您报道。”

青年被掩埋在一片废墟下。

他系着红绳的手腕试图拨开令人窒息的山石泥土，眼皮却越发沉重，喉咙也被铁锈味呛得无法出声……

“聂潮生！”

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他似乎听见从小就讨人厌的家伙撕心裂肺呼唤他的声音？

锦华高中。

一截粉笔准确无误地砸在聂潮生面前，任课教师咳嗽两声以示警告。

男生睡眼朦胧地伸手压了压胡乱翘起的头发，身体缓缓坐直。他盯着数学书上的随手涂鸦，神情有些恍惚。

聂潮生早已魂归故里，若不是被某人哭烦了，从墓里飘出来想劝慰两句，谁料一阵眩晕袭来，再睁眼竟回到了高中时期。

彼时季嫣那陡然锃亮的眼睛让聂潮生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没等他琢磨明白，同班男生抱着篮球，另一只手揽住其肩膀邀他一起玩。

这会儿能重新跟人打球，聂潮生手痒难耐，立即将一切抛诸脑后，乐呵呵地应了。

一场尽兴的球赛结束。

聂潮生撩起校服擦汗，少年的劲瘦腰肢与腹肌惹得周遭不少女生低声惊呼。

众人还没饱够眼福，宽大的干毛巾劈头盖脸地扔过来。

聂潮生拎着毛巾茫然抬头，猝不及防与季嫣四目相对。

在他印象中，这厮纽扣永远系到第一颗，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可如今，不知是否因为长年被季嫣叨扰，聂潮生竟从人眼神里瞧出点儿不高兴。

平日学霸遇到校霸必定剑拨弩张的场面没上演，反倒是校霸不好意思似的挥挥手，手里毛巾随之摇晃，脸上闪过一抹愠色。

季满川扫了眼人手腕的一圈红痕，淡淡出声：“放学一起走。”

聂潮生差点忘了，前世这时候学校开展“一对一”帮扶，自己在母亲大人的“暗箱操作”下与嫣一组。

聂家。

自打勘破某人心思，聂潮生脑补了不少情爱戏码。

现下两人独处，眼前摆着自己最容易走神的数学书，思绪愈发像脱缰的野马般不着边际。

季嫣直勾勾地盯着不好好听课的学生。

半晌，她缓缓凑近，与少年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嗓音犹如烈酒入喉：

“聂潮生，你在想谁？”

彼此间温热的呼吸交错。

聂潮生眼底映着季嫣的近在咫尺的眉眼，顿时觉着空气稀薄。存于世上远超同龄人分明是他，可仍旧有种被人拿捏的挫败感。

不等他言语，季嫣已退回原位，笔尖轻点另一道类似大题：“做一遍。”

“……”

辅导结束。

聂母热络地拉着季嫣话家常，往人怀里塞了一大袋时令鲜果跟点心。

聂潮生瞧着这副场景有几分怔然。他不在的很长时间里，季嫣常来聂家走动，润物细无声地开解又关怀二老。

偷偷窥视的游魂感动之余，打算下次人再来坟前，自己多听两句念叨也不是不行……

聂潮生挨了聂母一记栗子。

“让你送送人，发什么呆呢？”聂母将他推出去，笑眯眯地跟季嫣再次道别，随后利落关门。

家门口，聂潮生摸了下鼻子，轻咳一声：“走吧，大学霸。”

两人一前一后错开走。

“之前你基础还可以，”季嫣停下步子，如夜色般浓墨的眼眸定定望向某人，“记性变差了？”

聂潮生有种被勘破的紧张感，故作镇定地抿抿唇：“最近老李化学抓得紧，顾此失彼了。”

季嫣颔首：“下周见。”

聂潮生一沾枕头就发梦。

梦里，自己因案子跟季嫣发生争执后夺门而出，接着便是季嫣满手血污仍旧埋头挖泥。没等他上前劝阻，一阵天旋地转，季嫣俯身靠近双手被拷在床头的他，犹如在看无处躲藏的猎物，薄唇一开一合，吐露着暧昧不清的话语……

同时间，季家。

质感古朴又花纹繁复的檀木盒里，放着一条曾被焚烧过的红绳。

而褪去眼镜的季学霸不复冷静自持，她摩挲着盒面，眼底猩红微闪，语气偏执地喃喃自语：

“我不会再让你逃走的，聂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