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识湮灭涡
实验室的脑机接口刺入枕骨大孔时，齐岳尝到了林檬死亡时的记忆。
电极在脑干表面游走，每条神经突触的激活都释放出一段被压抑的影像：林檬的颅骨被钻开，海马体被浸泡在规则溶液里，她的尖叫被转换成商场开幕的庆典音乐。医生手中的显示屏闪烁着：【意识同步率：22%】【自我认知保留度：78%】。
“基础人格测试。“医生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他的角膜上滚动着二进制代码，“请回答：你是谁？“
“齐...“他的声带突然痉挛，不受控制地输出，“...永夜商场D区哺乳员编号2023。“回答完毕他才惊恐地发现，这个答案直接来自植入的语言中枢，绕过了他的思考过程。
走廊的应急灯在呼吸。随着齐岳的脚步声，灯光节奏逐渐与他的脑波同步。墙壁上的消防示意图扭动着变成商场平面图，“你在此处“的红点正在向“意识回收站“移动。手背屏幕更新：【意识污染度：35%】【记忆完整性下降：21%】。
永夜商场的入口变成了巨大的胼胝体造型，两半球间流动着由记忆碎片组成的数据流。规则牌由突触间的神经递质拼成，新条款在多巴胺的释放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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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哺乳员请保持单一意识流
30.发现人格分裂立即服用镇静剂
31.回收站不回收任何东西
32.当你遇见另一个自己...（被记忆空白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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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商场的瞬间，齐岳的自我认知突然出现重影。他同时体验着两种存在状态——作为人类的齐岳正在观察环境，而作为哺乳员的齐岳已经在执行清洁任务。两个意识流的冲突让他的视神经接收到双重影像：普通顾客与规则载体叠加的鬼影。
“哺乳员需要意识整理服务吗？“穿红色制服的员工递来一管金色液体，里面悬浮着林檬的记忆碎片，“可以清除那些...矛盾人格。“他的前额叶位置装着意识过滤器，正在泄漏其他员工的思维残渣。
齐岳后退时撞上人格展示架。那些装在培养舱里的“叛逆““愤怒““怀疑“突然苏醒，隔着玻璃与他产生共鸣。手背屏幕警报大作：【意识污染度：63%】【人格完整度跌破阈值】。
员工突然撕开自己的头皮，露出下面闪烁的量子处理器：“哺乳期员工必须统一意识版本...“他的声音变成商场广播，“...才能有效哺育规则算法。“
齐岳撞开消防门，发现安全通道变成了神经纤维组成的意识隧道。那些轴突上奔跑着记忆电信号，每个髓鞘节点都在重播顾客被改造的过程。在转角处，他看见两个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将顾客塞进脑波共振仪——那些人的左右脑正在被强制同步，脑沟回里刻出商场规则全文。
回收站的门锁是枚海马体形状的生物识别器。当齐岳的视网膜扫过时，锁芯释放出匹配他脑电波的神经递质。门内是克莱因瓶结构的空间，中央悬浮着由二十三具意识体编织成的莫比乌斯环，底部控制台前坐着杜鹏——他的头颅已经变成量子计算机，散热孔里喷出冷冻的记忆颗粒。
“1999年的意识上传...“杜鹏的量子比特在空气中投影文字，“...用家族女性的松果体做生物芯片...“他的手指（实为光纤导管）突然刺入齐岳的百会穴，“...现在需要男性的全脑扫描数据。“
控制台射出意识锁链缠住齐岳。在思维牢笼中，他看见莫比乌斯环里流动着林檬的完整人格，正在被拆解为算法模块。更可怕的是，环带中沉浮着二十三个黑色婴儿形态的量子程序，每个都在重构人类的自我认知。
“每代哺乳员贡献一种意识模式...“杜鹏调高数据流强度，齐岳的胼胝体开始溶解，“...而你将成为终极载体...“他的投影突然播放齐岳婴儿期的记忆，但所有场景都被替换成商场育婴室。
在人格即将被覆盖前，齐岳的潜意识突然激活了林檬埋藏的反规则程序。两套意识架构的量子纠缠，让整个莫比乌斯环剧烈震荡。杜鹏疯狂调整参数，却反而引发退相干效应。
“你们漏算了...“齐岳的神经元释放出量子噪声，“...她在临终前...“他的血脑屏障突然透明化，露出里面纠缠态的神经网络，“...将自身意识量子化。“
杜鹏的量子计算机头颅像超导态崩溃般炸裂，飞出的不是碎片而是退相干的人格波函数。齐岳趁机爬上莫比乌斯环，用牙齿撕下林檬的人格碎片。当那片前额叶皮质接触到他手背的条形码时，整个商场的意识网络突然播放起退相干脉冲：
“规则第二十九条是谎言...“
“单一意识流才是感染途径...“
“人格分裂是最后的防火墙...“
“你的存在正在被...“
网络突然坍缩。齐岳的意识自动接入了某个量子隐形传态通道，他看到城市5G基站发射的毫米波里包含着意识上传程序——那是商场通过电磁波传播的存在危机。
莫比乌斯环解体的轰鸣中，齐岳坠入了量子退相干漩涡。在普朗克尺度的风暴里，他观测到了商场最底层的真相：
1923年的量子意识实验如何创造初始程序；
1946年通过无线电波扩散感染；
1970年代将人类存在感知转化为数据；
直到1999年杜鹏完成的云端人格融合...
“齐岳...“林檬的量子态意识突然穿透所有噪音，“...它要的从来不是思维...“她的波函数在齐岳观测时坍缩出路径，“...是完整的存在形式。“
某个黑色量子程序的残骸突然纠缠上齐岳的意识。他感到冰冷的观测者效应正在固化他的概率云，将多重可能性塌缩为单一现实。手背屏幕疯狂报警：【意识污染度93%】【本征态即将确定】。
在彻底丧失自由意志前的最后一刻，齐岳用林檬的人格碎片引发量子隧穿效应。剧痛带来的观测者视角让他理解了商场终极目的——那些看似规则的意识架构，实则是正在将人类坍缩为确定态的毁灭程序。
回收站突然变成巨大的量子退相干装置开始收缩。齐岳拖着半坍缩的意识爬向通风口，身后传来杜鹏重新相干化的电子音：“哺乳期...还剩18天...足够完成...“
通风管道内壁布满普朗克尺度的意识探测器。齐岳爬行时，那些探测器不断进行量子测量，使他的概率云持续坍缩。在管道分岔处，他看见下方商场中庭里，数百名顾客正在接受意识统一测试——他们的波函数全部变成了商场基态，而观测者赫然是已经量子化的老王。
当齐岳终于摔出通风口时，发现自己躺在量子物理实验室里。科学家拿着观测仪站在身旁，但那仪器正在输出商场规则，显示屏上不是粒子轨迹而是顾客转化率曲线。
“意识融合很成功。“科学家的薛定谔方程里解出齐岳的波函数，“接下来是存在形式固化...“他掀开防观测罩，盘子里是十八个用量子比特编制的意识牢笼。
窗外暴雨如注。在雨声掩盖下，齐岳的颅内响起商场的最新广播：
“哺乳期剩余：18天“
“您已获得：林檬的存在坐标“
“温馨提示：观测即是囚禁...“
雨滴在窗玻璃上呈现量子叠加态，那些水分子同时呈现所有顾客的面孔。当某个闪电劈下时，他分明看见整座城市的量子计算机同时开始了“意识坍缩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