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晨光穿过柳树枝条，在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和苏雨晴沉默地走着，身后是渐渐远去的柳树村。这一夜的经历像一场噩梦，却又真实得令人心痛。
“林先生......“苏雨晴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已经变成白玉的玉佩，“这个......“
阳光下，玉佩晶莹剔透，内部隐约可见一丝血色流转。我接过玉佩，触感温润如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脉动，像是......心跳？
“它还活着？“我惊讶地问。
苏雨晴点点头：“婉儿的最后一点灵识寄宿在里面。我觉得......她是在保护我们。“
我正想仔细查看玉佩，一阵沙哑的咳嗽声突然从路边传来。转头看去，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路旁的坟堆边，正用铁锹整理坟头的杂草。
“年轻人......“老人头也不抬地说，“那东西可碰不得啊......“
我和苏雨晴对视一眼，警惕起来。老人穿着破旧的灰色布衣，脚上是草鞋，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守墓人。但我的阴阳眼能看到，他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修行有成的标志！
“老人家，“我上前一步，将苏雨晴护在身后，“您认识这玉佩？“
守墓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何止认识......“他叹了口气，“那本是我师弟的东西。“
“师弟？“我心头一震，“您是说......玄阴子？“
老人点点头，拄着铁锹慢慢走近：“八十年前，他还是玄明子，茅山最有天赋的弟子......“
他示意我们跟他到坟堆旁的小屋坐。小屋简陋但整洁，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符箓，桌上摆着一盏长明灯。
“我叫玄阳子。“老人给我们倒了杯茶，“和玄阴子是师兄弟。八十年前，师父派我们下山除妖，路过柳树村......“
老人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村里有个苏大户，女儿逃婚，找了个孤女替死。那孤女怨气冲天，眼看就要化煞。师弟本应超度她，却......“
“却起了邪念。“我接过话头，“利用她的怨气修炼邪术。“
玄阳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的不少。不错，师弟发现那孤女命格特殊，是罕见的'纯阴灵体'。若以邪法炼化，可延寿百年......“
苏雨晴握紧了玉佩：“所以他就杀了婉儿，把她的心炼成了这块玉？“
“不仅如此。“玄阳子摇头，“他还将她的魂魄锁在井中，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这样怨气就会源源不断......“
我胃部一阵绞痛，想起婉儿在井底受的八十年折磨，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我当时发现师弟的恶行，与他大战一场。“玄阳子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伤疤，“可惜技不如人，重伤逃走。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机会除掉他......“
“昨晚他已经......“我正要说出玄阴子被消灭的事，却被老人打断。
“没那么简单。“玄阳子神色凝重，“师弟修炼'七煞聚魂术'，早已将魂魄分散在七个地方。你们消灭的只是其中之一。“
我和苏雨晴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玄阴子还有六个分身藏在别处？
“那怎么办？“苏雨晴声音发抖。
玄阳子看向她手中的玉佩：“这就是为什么婉儿要指引你们来找我。这块玉里不仅有她的灵识，还有师弟的一缕分魂。“
我恍然大悟：“所以玄阴子才那么想要回玉佩！“
“不错。“玄阳子点头，“只要毁掉这缕分魂，就能削弱他六分之一的功力。若能找到其他六个......“
“就能彻底消灭他。“我接过话头，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可其他分魂在哪？“
玄阳子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是六块颜色各异的玉石：“这些年我找到了六个，只差最后一块。“
苏雨晴惊讶地看着那些玉：“它们和这块很像......“
“都是'纯阴灵体'的心脏。“玄阳子沉痛地说，“八十年来，师弟至少害死了七个无辜女子。“
我胃里一阵翻腾。七个女子，七条人命，就为了延续自己的寿命？这玄阴子简直丧心病狂！
“老人家，“我正色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玄阳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雨晴，突然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经常梦见自己穿着嫁衣？“
苏雨晴脸色一变：“您怎么知道？“
“因为你也是'纯阴灵体'。“玄阳子语出惊人，“而且命格与那孤女一模一样。若非如此，师弟也不会盯上你。“
我猛地想起玄阴子说过苏雨晴是“完美的容器“，原来是指这个！
“那、那我该怎么办？“苏雨晴脸色煞白。
玄阳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我：“小伙子，你天生阴阳眼对吧？而且......“他鼻子动了动，“你身上有林老道的味道。“
我大吃一惊：“您认识我爷爷？“
“何止认识。“玄阳子笑了笑，“四十年前，我和他联手对付过一只百年僵尸。那老家伙还好吗？“
“他......去年过世了。“我低声说。
玄阳子叹了口气：“可惜了......不过既然你是他的孙子，应该学过'七星锁魂阵'吧？“
我点点头。这是爷爷的绝学，用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排列，可以困住任何邪祟。
“好。“玄阳子拍板，“今晚子时，我们布阵毁掉这缕分魂。不过......“他看向苏雨晴，“需要你当诱饵。“
“我？“苏雨晴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
“师弟的分魂会感应到'纯阴灵体'，必定前来夺取。“玄阳子解释道，“我们需要引他入阵。“
我立刻反对：“太危险了！万一......“
“林枫。“苏雨晴突然直呼我的名字，声音异常坚定，“我想帮婉儿报仇，也想了结这一切。“
她眼中的决心让我无法再反对。最终，我们商定了计划：天黑后在坟地布阵，由苏雨晴手持玉佩做诱饵，我和玄阳子负责启动阵法。
日落西山，玄阳子开始准备法事。他在七座古坟上各点一盏油灯，用红线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七星图案。我和苏雨晴则帮忙画符、撒糯米，布置结界。
“记住，“玄阳子严肃地叮嘱，“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阵法启动前绝对不能离开中心圈。“
苏雨晴点点头，站在七星阵的正中央，手里捧着那枚白玉。我则守在阵眼位置，桃木剑横放在膝前。
夜色渐深，坟地里起了薄雾。七盏油灯的火苗纹丝不动，像是被无形的罩子罩住了。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子时将至，雾气突然变得浓稠起来。温度骤降，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苏雨晴站在阵中，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
“来了......“玄阳子低声警告。
一阵阴风刮过，七盏油灯的火苗同时变成了绿色。雾气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玄阴子！但与昨夜不同，此时的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师兄......“玄阴子的声音带着讥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玄阳子冷哼一声：“师弟，你残害无辜，天理难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玄阴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目光转向苏雨晴：“小丫头，把玉佩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苏雨晴咬紧嘴唇，后退一步：“休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玄阴子脸色一沉，猛地扑向苏雨晴。
就是现在！我和玄阳子同时掐诀：“七星锁魂，起！“
七盏油灯骤然爆燃，七道火线交织成网，将玄阴子困在阵中。他发出一声怒吼，身形暴涨，试图冲破束缚。
“坚持住！“玄阳子咬牙道，“我要开始炼化分魂了！“
他掏出一张金符，念动咒语。金符燃起白色火焰，飞向玄阴子。火焰沾身的瞬间，玄阴子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你们......杀不死我......“他狞笑着，“我还有六个......“
“一个都别想逃！“玄阳子厉喝一声，加大了法力输出。
玄阴子的身体开始融化，像蜡烛一样滴落黑油。那些黑油落在地上，竟然化作无数小虫子，向四面八方逃窜！
“不好！“我连忙撒出一把糯米，虫子碰到糯米立刻化为黑烟，“他想分散逃跑！“
玄阳子见状，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个符，然后重重拍在地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封！“
一道金光以他手掌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逃窜的虫子撞上金光，纷纷灰飞烟灭。
玄阴子的主体已经缩小了一半，却仍在挣扎：“师兄......你杀了我......师父会伤心的......“
“住口！“玄阳子怒喝，“师父就是被你气死的！“
他掏出一枚铜钱，按在玄阴子额头：“灭！“
铜钱发出刺目的金光，玄阴子的身体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最后时刻，他突然转向苏雨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纯阴灵体......永远逃不掉......“
随着一声脆响，玄阴子的分魂彻底消散。与此同时，苏雨晴手中的玉佩“咔嚓“一声裂成两半，一缕黑烟从中飘出，被七星阵的金光净化。
“成功了......“玄阳子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我连忙跑向苏雨晴：“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却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疼......好疼......“
我掀开她的衣领，惊恐地发现她心口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符文，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玄阳子踉跄着走过来，一看之下脸色大变，“七煞追魂印！师弟在她身上下了标记！“
“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
“其他六个分魂会感应到这个标记......“玄阳子面色凝重，“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来抓她......“
苏雨晴痛苦地蜷缩起来：“林、林枫......“
我紧紧抱住她：“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
玄阳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紫符，贴在苏雨晴心口：“暂时压制住了，但最多能维持七天。“
“七天？“我心头一紧。
“七天内，我们必须找到其他六块玉，毁掉所有分魂。“玄阳子严肃地说，“否则印记爆发，她就会......“
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后果。苏雨晴会死，而她的灵魂会被玄阴子吞噬，成为他复活的养料。
“其他玉在哪里？“我沉声问。
玄阳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这些年我查到，师弟将六块玉藏在六个极阴之地。这里是第一个......“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那里标注着“黑水镇“三个字。
“黑水镇......“我喃喃重复，突然想起爷爷生前提到过这个地方，“那里不是有个百年鬼市吗？“
“不错。“玄阳子点头，“每月初一开市，活人死人混迹其中。明天就是初一......“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必须去鬼市，找到玄阴子藏在那里的第二块玉！
“我去准备法器。“玄阳子站起身，“你们休息一下，天亮就出发。“
苏雨晴靠在我肩上，虚弱地问：“林枫......我们能成功吗？“
我握紧她的手，看向东方渐白的天际：“一定会的。为了婉儿，为了所有被害的女子，也为了你自己......“
晨光中，一只蓝色的蝴蝶翩然飞过，落在苏雨晴肩头，停留片刻后消散无踪。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婉儿的声音：“枫哥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