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与昂热的谈话（求追读）
芝加哥的暮色在卡塞尔学院的哥特式尖顶上碎成紫罗兰色的光晕，路明非的帆布鞋碾过青铜门廊的落叶堆时，惊飞了栖息在石像鬼雕像上的渡鸦。
飞禽盘旋着，在钟楼投下的阴影里织成某本中世纪魔法书的注脚。
古德里安教授西装下摆沾着些许车餐的番茄酱，此刻正用龙文吟诵的咒语替他推开橡木门，惊得门楣悬挂的风铃叮咚乱响。
老教授突然绊到地毯褶皱，险些摔倒，为了掩饰尴尬，指向了墙上的壁画
“这是十六世纪威尼斯工匠复原的龙王权杖的壁画，据说能直接调用地脉...”
“当然，这么多年里并没有人尝试过。”
路明非打量着壁画，没有说什么。
他锁骨处的齿痕微微发烫，苏晓樯送的护身符让路明非闻到了些许实际并不存在的香。
这味道与图书馆穹顶的彩玻璃微妙共鸣。
昂热的办公室悬浮在钟楼第七层，旋转楼梯的墙上嵌着历代屠龙者的世纪。
路明非被古德里安带着逐渐上行，不多时来到了门前。
黄铜门环被叩响的刹那，雪松木门自动向内倾倒，露出正在给折刀上油的银发老人。
古德里安示意路明非自己进去，而他则是转身离开——学院的事务还有一堆，况且接下来是他们的私谈时间。
至于谈完怎么办？找个人接不就行了。
“来了啊，坐吧。”老绅士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路明非坐上沙发，整个人都被渐渐地包起来，好不舒适，心中也暗暗吐槽这群人可真是舍得花钱。
“路山彦也曾坐在这个沙发上，与我喝过酒。”昂热的指腹抹过刀刃，1910年的汉堡仿佛凝固在刀身血槽里，然后收起刀放在一旁。
路明非满脸不信地看着昂热，虽然不知道路山彦何许人也，但眼前的昂热也是70到80岁间，即使他的身体活力仍然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标准。
然后一个沙发保存半个世纪多？还没什么损害？说出去谁信？
“你也别不信，这确实是事实。”昂热看出了路明非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他总说混血种的命运像被龙血煮沸的威士忌，要么在灼烧中升华，要么...”
“要么在宿醉里烂掉？”
路明非不自觉地接话，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而他自己则是也惊奇于此。
昂热被路明非的回答搞得有些断线，因为这句话他从未对什么外人讲过——因为都死了。
但随即想到眼前少年的身世，也是失笑。
“你能接上倒也对，毕竟路山彦算是你的高祖父了。”
路明非自是不信。
昂热坐在路明非对面，接着道：“不必如此紧绷着神经，你已经加入卡塞尔，那便是我的学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古德里安想必也告诉你了，你的父母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开口：“我父母……他们现在在哪里？”
“尝尝你们中国武夷山的大红袍？”银发校长屈指叩响紫砂壶，没有立刻接话。路明非端起茶喝了口，感受到了其中的醇香，心情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
“茶汤里的月光会告诉你答案。”昂热注视着杯中琥珀色的涟漪，刀锋般的眉骨在氤氲雾气后若隐若现。
路明非忽然发现老绅士的瞳孔深处泛着鎏金色，就像青铜器上剥落的锈迹。
“说实话，现在的我们也并不知道那两人在哪里，已经失联许久了。”昂热低沉道。
紫檀木窗棂透进的月光照在地毯上流淌成河，老式留声机里流淌着德彪西的《月光》。
昂热从西装内袋取出银质烟盒时，路明非注意到他小指戴着枚青玉扳指，戒面刻着饕餮纹——那本该出现在殷墟出土的青铜尊上。
“你父亲路麟城在北极圈追踪过冰海铜柱表，用炼金术复原过尼伯龙根之歌的原始唱腔；你母亲乔薇尼在南美雨林驯养过羽蛇神的后裔，用龙文写就的毕业论文至今锁在深处。”
“他们可能是多年来最天才的一对人，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不会出事，可能只是因为一些麻烦而暂时脱不开身罢了。”
校长弹开打火机的动作像武士拔刀，“毕竟他们最伟大的作品，是让你平安长大。”
路明非指尖一颤，茶盏在紫檀几案磕出清响，冷冷嗤笑道：“然后就将我寄养在叔叔家，多年不管不问？”
说到底，路明非心中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怨言那是假的。
多年的不管不问，婶婶的偏袒与压迫，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刚刚成熟的少年刻骨铭心。
即便从异界归来，这份悲戚他也永远不会忘却。
昂热没有反驳，这件事确实是路麟城他们的错，无法修改
路明非咽下苦楚，心中却仍是想知道两人的下落。
“他们失联前，是在执行...龙族相关的任务？”但话一出口，他就莫名地后悔了。
可昂热的动作已经顿住，刀刃折射的寒光在梵高《星空》复制品上划出银河。
“确切地说，是在寻找能改写命运的东西。”校长吐出的烟圈幻化成衔尾蛇，“混血种就像站在天平中央的赌徒，龙血赐予我们力量，却也随时可能将灵魂压向深渊。”
老绅士突然让指尖裂出个小口，血珠坠入茶汤的刹那，整壶大红袍沸腾如熔岩。
而路明非则在刹那感觉到空间的些许异常。
路明非惊得向后仰去，沙发却像活过来般托住他的脊背。
暗红色液体在壶中翻滚，逐渐凝成双蛇缠绕的世界树图案。
当他再抬头时，昂热眼里的鎏金色已经褪成温润的琥珀。
“这是...”少年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鳞片在食道摩擦。
“龙血共鸣。”校长擦拭着血迹，“你刚才接话时的灵视，现在对炼金矩阵的感应，都证明血脉在你身上苏醒。”
“但你很完美地控制了它，这很难得，同时也印证你的天赋之高。”
但其实路明非并没有什么共鸣，只是对眼前的昂热突然划破手指而感到些许好奇罢了。
昂热突然轻笑，“知道吗？你父亲第一次觉醒时，把芝加哥大学的钟楼当成了青铜城，差点用他自己的言灵轰掉半座图书馆。”
路明非想笑却发不出声音，他用力掐了掐虎口，让自己忍住了笑。
“他们在失踪前，留给你三件礼物。”昂热打开雕满楔形文字的乌木匣。
“第一件是S级学员身份，当然这也是经过决议才确定的。第二件是这柄八面方剑——”他取出剑的瞬间，书房里所有金属制品都在共鸣震颤，“第三件...是选择权。”
路明非触到剑柄的刹那，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
穿西装的年轻夫妇在冰原上狂奔，身后追逐着冰蓝色的光潮；母亲在暴风雨中吟唱龙文，父亲用剑锋在甲板刻下炼金矩阵；最后是深海般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睁开的黄金瞳。
“选择继续当普通人，卡塞尔会为你编织完美人生；选择踏上屠灭龙族的战场...“昂热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路明非惊觉老绅士的面容正在淡去，整个书房像浸水的油画般模糊——唯有手中青铜剑愈发滚烫，剑身上的纹亮起血色光芒。
茶盏翻倒的声响将他拉回现实。
“我们会让你在卡塞尔接受最完备、最优秀的教育，然后一步步地……”
“走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