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余晖:剑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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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旧约长夜2

接下来的数日,西帝国的军队沿着崎岖的大路向北而行。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旌旗飘扬,甲光闪烁。

前方是帝国正规军的行军队列,后方则是一支步履沉重的俘虏队伍,被十几名帝国士兵押解,宛如流动的囚笼。雷恩与几十名阿塞莱俘虏混在其中,每个人都用麻绳将双手捆在身前,脚步拖沓。

烈日灼烧着大地,尘土飞扬,队伍后方弥漫着苦涩与疲惫的喘息。雷恩的伤口尚未愈合,右臂被粗布裹住,血迹已干,伤口发痒发热,仿佛每走一步,肌肉都在撕裂。

但他从未倒下,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依旧强行迈步,强撑着自己的意志。有俘虏倒下,有人被鞭打,有人被拖行,但没有人停步。

西帝国的士兵挥着长矛,呵斥声、咒骂声与哭泣交织成一条悲惨的河流,缓缓流向远方——他们的目的地,是拉革塔。

突然,一声沉闷的摔倒声在队伍后方响起。接着,是痛苦的喘息与咒骂。

雷恩回头望去,只见一位佝偻的阿塞莱老太婆倒在尘土之中,布袍破烂,手脚颤抖,她试图起身,却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起来!快起来!!”两个帝国士兵走上前,长矛指着她的胸口,脸上尽是厌恶与不耐。

“你他妈聋了吗?走啊——!”

老太婆只是喘着气,手指抓着沙地,试图撑起身子,却屡屡跌回尘土。

“奶奶——别打她!求你们——”

一名年轻的女孩扑上前,双手张开,挡在老太婆身前,泪流满面,“她走不动了,放过她,求你们……”

两个士兵怒斥:“滚开,贱人!”

他们粗暴地抓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拽起,女孩挣扎着踢腿,哭喊着,却被死死钳制。

女孩被士兵死死拽住,挣扎不止,手脚在空中挥舞,试图挣脱束缚。

“放开我——放开——!”

她的哭喊并未唤来怜悯,反而引起了前方一名帝国骑兵的不耐。他骑着战马,冷眼旁观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吵什么。”他咒骂到,挥动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尖锐的弧线。

“啪——!”

鞭子精准地抽在女孩的脸颊,那是沉重而残忍的一击,鲜血瞬间从脸侧迸出,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她发出一声惨叫,被重重甩出,整个人滚落在沙地上,脸贴着尘土,浑身战栗。

就在这时,第三名士兵走近,看都不看老太婆,长矛一抖,锋刃直刺而下——

“噗——!”

老太婆的身体猛地一震,血从胸口汩汩流出,她无声地倒下,双眼未闭,手还握着那一把尘土。

“走!继续走!!”士兵怒斥,鲜血顺着矛尖滴落,他转身催促队伍,仿佛刚才不过碾死了一只蚂蚁。

女孩在一旁哭喊,沙地留下长长的血迹与哭声。

雷恩猛然抬头,双目赤红,身体如被雷击,血液倒流。他脚步踉跄,几乎要冲出队列,却被身旁的萨尔曼拉住,低声劝阻:“别……会死的。”

一名帝国军官策马而来,眉头紧锁,冷眼扫视地上的女孩与骑兵,怒声呵斥:“你疯了吗?脸都打烂了,这种货色还能卖出好价钱?”

骑兵神情一僵,垂下头:“……属下知错。”

军官冷哼一声,摆手道:“把她架起来,送到后面的马车队,别再出乱子了。”

士兵上前,粗暴地架起女孩,她面色苍白,血顺着脸颊滑落,一只眼已肿得睁不开,嘴角颤抖,却已无力再反抗。

傍晚时分,拉革塔的城墙浮现在地平线上。天边染上血色的晚霞,风吹起尘沙,脚下的道路早已被无数来往的商队和军团踏得坚硬如铁。雷恩望着那座熟悉的城市,眼神冷冽。

拉革塔,他曾巡逻了十年的地方。

记忆中的城门近了,巨大的城门被巡逻士兵缓缓推开,帝国旗帜在风中飘扬,双头鹰图腾俯瞰众生。

一队帝国士兵策马前行,开道入城,后方紧随的是几十名俘虏,步履沉重,神情各异,有人低头避视,有人麻木不语。

队伍缓缓踏入拉革塔城内的主街,铁链拖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马蹄踏地震响,士兵喝斥不绝。而城民早已聚集在道路两侧,如潮水般挤满了街道,人声鼎沸。

最初只是窃窃私语与低声议论,但当俘虏队伍彻底暴露在人群的注视下,人群迅速躁动起来。

“是俘虏!帝国打胜仗了!”

“阿塞莱人!看他们像狗一样被牵着走!”

有人高喊,激起更多回应。人群如风中草浪,躁动蔓延,一浪高过一浪。

“这就是南方来的蛮子?比想象中瘦得多。”

“哈哈,看中间那个瘸子,瞧他那张脸,连狗都嫌弃!”

笑声、辱骂、嘲弄,在俘虏耳边炸裂。雷恩走在队伍中央,周身汗水混着血水,染透破布,但他背脊挺直,从未低头,哪怕有人向他吐唾沫。

“滚回你们的沙漠!”

“帝国万岁!”

忽然,一块石子砸在前方一名俘虏肩上,那人闷哼一声,险些跌倒。随后,更多水果、石子、烂泥被抛出,溅在俘虏们的脸上、身上,引起一片惊呼。

“踹他们!叫他们爬着走!”

“别浪费水果,用臭鸡蛋!!”

雷恩身旁,一名伤兵被石头砸中脸颊,血与泥混作一团。他摇晃了一下,静静擦拭,低头继续走。

有人高喊,群情涌动,嘲笑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最终,他们被押入拉革塔城堡的地牢——一座深埋于城墙下的黑暗囚牢。

地牢的空气潮湿、阴冷,石墙古老,布满青苔与水渍,一盏盏油灯勉强照亮狭窄的石道,灯火闪烁,阴影摇曳,墙角的水洼泛着恶臭。头顶不时传来脚步声和水滴声,仿佛整个地牢正被阴影与霉味吞噬。牢笼由粗大的锈铁栏杆构成,地面是湿滑的青石板,中央是一口肮脏的水池,里面漂浮着不明物体。

不同的牢房内,一群阿塞莱俘虏或坐或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

雷恩坐在角落,靠墙闭目,手腕被铁链锁在墙上,伤口早已化脓,疼痛如火烧。他的眼中却无畏惧,只有平静。萨尔曼蹲在他对面,双手抱膝,神色淡漠,仿佛早已接受命运。

白日里,不时有奴隶商人前来挑选,挥手间便将一批批俘虏带走,换取金币。

青壮年男子被奴役为矿工或搬运工,女人则被妓院的走狗押走,年轻貌美者最先被挑走,眼神麻木地消失在门后。

那位曾被骑兵抽伤脸庞的年轻女孩,面色惨白,躲在角落,衣不蔽体。妓院主事看了她一眼,摇头嗤笑:“卖相毁了,不要。”

地牢最下层的阴暗中,只剩她、萨尔曼、几位老人——以及雷恩。

地牢尽头的石室里,火把燃烧,一名穿着宽袍、佩饰精致的竞技场老板站在门前,眼睛像鹰一样扫视雷恩。“你说,这人很厉害?”

老板扫了一眼雷恩,手中转着一串银珠,“身上虽有伤,但那确实是杀人的眼神。”

一旁的帝国军官将火把伸进牢笼:“值不值钱你说了不算。他是雇佣军头目,杀了不少我们的人,最少五百第纳尔,带走。”

竞技场老板皱眉,啧啧摇头:“五百?他这副样子,死在第一场怎么办?我可不想砸招牌。最多一百五。”

军官面色微冷:“最少三百。”

“二百。”

两人僵持着,雷恩坐在阴影里没有说话,黑暗中一双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二人。

竞技场老板啧了一声,看向军官:“二百,他能活过第一场,我给你个人加五十第纳尔。若死了,算老子亏本。”

两人的争吵与讨价还价声渐渐远去,只有余音回荡在潮湿的石墙间,随后,一道沉重的铁门“砰”地一声合拢。

地牢重新陷入昏暗的寂静,只余墙角火把偶尔噼啪作响,与铁链微微晃动的轻响。

雷恩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身体像被掏空,胸口隐隐作痛,双臂酸胀。他闭上眼,准备让疲惫的意识暂时沉入短暂的休息。

突然,远处的走道中,再次传来铁靴踏地的回音,节奏缓慢而沉稳。紧接着,“吱吱”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一道微弱的光亮在阴影中摇曳。

雷恩微微睁开眼,看见牢门被缓缓打开,一束火光沿着湿滑的石壁照射而来,带来一阵阵焦油与烟灰的味道。他抬手遮住眼,火光刺痛了双眸,他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火把在他眼前停下,随即往旁移去,照亮了来人的面孔。

雷恩的目光定格,眉头微皱,眼神带着疑惑与一丝熟悉的警觉:“……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