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因果疽
重症监护室的蓝光在林小萤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心电图机的波纹逐渐扭曲成蛇鳞般的纹路。白璃的指尖悬停在她心口上方三寸,龟甲状的时核碎片正透过皮肤渗出金液,每一条纹路都像是活着的寄生虫在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林烬的右眼突然刺痛,蛇瞳自动解析出那些金液中的信息流——无数个林小萤在不同时空被货车撞飞的画面,每一帧都精确到毫秒,连飞溅的玻璃渣折射的角度都完全相同。
“这是因果疽。”白璃的桃木剑挑开病号服,剑尖蘸着朱砂在时核碎片周围画出血色符阵。符文的笔画蜿蜒如蛇,与林小萤皮肤下的金纹形成诡异的共鸣。“时核在吞噬她的时间线,就像癌细胞转移。每吞噬一条时间支流,她的存在就稀薄一分。”
林烬的手按在玻璃隔断上,掌纹在冷雾中凝成蛇形。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场高烧,福利院的护工白璃(不是眼前这个少女)给他注射的药剂,也是同样的金液。记忆中的针管泛着冷光,管壁上刻着“时枢院第七研究所”的徽记——缠绕北斗七星的九头蛇。此刻监护仪上的数字突然错乱,血压值跳变成23:59:47,正是林小萤车祸倒计时的剩余时间。
警报声骤然炸响。天花板通风口窜出三条鳞尾,裁罪派的猎犬倒悬而下,它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跳动的时核碎片,像被囚禁的萤火虫。白璃甩出五枚五帝钱,铜钱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却在击中猎犬的瞬间被鳞尾绞碎。康熙通宝的碎片划过林烬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用你的本能!”白璃的裙摆被撕裂,露出绑在大腿上的青铜匕首。匕首柄上刻着饕餮纹,与她锁骨处的蛇形烙印同源。“吞噬它们的时间!就像你在太平间做的那样!”
林烬抓住最近的猎犬,指尖陷进鳞片缝隙。霎时万千记忆涌入:贞观七年的长安鬼市,这只猎犬的前身是个吞下不死药的茶商,他在拍卖会上用妻儿的寿命换取琉璃瓶;民国二十年的上海码头,它咬断了歌女阮秋的喉咙,血泊中浮现出“林烬”二字的水印;而此时此刻,它的时核深处竟藏着林小萤的童年影像——五岁的妹妹在福利院梧桐树下,对着空气喊“哥哥”,树影间闪过三个黑袍人的衣角。
当猎犬化为灰烬时,林烬的蛇瞳已蔓延至左眼。监护仪突然爆出刺耳鸣叫,林小萤的心跳频率与地宫壁画上的蛇影同步,病床四周浮现出青铜锁链的虚影。那些锁链穿透墙壁,延伸向不可见的虚空,链节上刻满“饲罪”的古篆。
“他们来了。”白璃割破手腕,血珠在虚空画出传送阵。她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琥珀色。“抓紧我!时空跳跃会撕裂普通人的神经,但你是噬时者——”
林烬抱住林小萤冰凉的身躯,少女的睫毛结着冰霜。传送阵的光芒吞没视野的刹那,他听见玻璃爆裂的声响,以及饕餮面具人沙哑的低笑:“你逃不出因果的网。”
第一幕:时墟夹缝
沙漠的灼热瞬间取代了医院的阴冷。林烬跪在滚烫的沙砾上,怀中林小萤的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三颗血红色的月亮悬挂在天际,月光将沙丘染成锈色,远处散落着锈迹斑斑的青铜器皿——半埋的鼎、断裂的戈、还有刻着“骊山”二字的残碑。
“这里是时墟的夹缝。”白璃的道袍在热浪中翻卷,露出腰间缠满符咒的束带。“时间在此处坍缩成沙漠,每一粒沙子都是某个时空的残骸。”她蹲下身,桃木剑在沙地上绘制复杂的阵图,剑尖划过之处,沙粒自动排列成《洛书》的轨迹。
林烬的右眼突然剧痛,蛇瞳不受控制地解析出阵图中的信息流。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时空挣扎:贞观十二年的自己在地宫被铁链贯穿琵琶骨;民国二十三年的自己抱着阮秋的尸体沉入黄浦江;而最近的画面里,2023年的自己正跪在化工厂废墟中,怀中林小萤的躯体分解成数据流。那些影像最终汇聚成一点——骊山地宫深处的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与他锁骨下完全相同的蛇鳞胎记。
“那里……”林烬捂住渗血的右眼,“有我要的东西。”
白璃的瞳孔微微一缩。她扯开衣襟,心口的蛇形烙印正在渗金,与沙地上的《洛书》阵图共鸣。“骊山地宫是时枢院的禁地,连裁罪派都不敢轻易涉足。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林烬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掀开林小萤的衣领。那些金色纹路已蔓延至脖颈,皮肤下凸起的鳞片随着脉搏翕动,像是即将破茧的虫蛹。五岁那年的暴雨夜,他第一次看见妹妹脖颈浮现这样的纹路——当时白璃说那是胎记。
“她等不了。”他的声音沙哑,蛇瞳中金纹流转。
第二幕:猎犬围猎
沙漠的夜晚来得毫无征兆。血月的光芒被黑雾吞噬,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咆哮,像是万千冤魂在砂砾下哀嚎。白璃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如痉挛般指向四面八方——他们被包围了。
“是裁罪派的猎犬群。”白璃抽出青铜匕首,刀刃上的饕餮纹在黑暗中睁开第三只眼。“它们的嗅觉比时核还要敏锐,能追踪因果疽的腐败气息。”
第一只猎犬从沙丘后跃出,体型是医院遭遇的三倍,鳞片下的时核碎片发出刺眼的红光。林烬迎上前,右手化为利爪,蛇瞳中金纹如熔岩涌动。
吞噬本能在血液中沸腾。他抓住猎犬的喉咙,指尖刺入鳞片缝隙,金色的时核能量涌入体内。记忆碎片如潮水般袭来——
贞观十二年,长安鬼市。
猎犬的前身是一个粟特富商,吞下不死药后异化为怪物。它在鬼市屠戮三十七人,最后被白璃的桃木剑贯穿心脏。濒死时,它用最后的寿命向时墟献祭,换得轮回为裁罪派的爪牙。
民国二十三年,上海码头。
猎犬潜伏在货轮底舱,撕碎了一个试图逃离的歌女。那歌女咽气前攥着青铜发簪,簪头刻着“白璃”的篆文。她的血在甲板上汇成北斗七星,指引后来的噬时者找到时核碎片。
2023年,滨海市医院。
猎犬的利齿逼近林小萤的喉咙,却被林烬以啤酒瓶刺穿太阳穴——正是第一章开篇的场景。鲜血溅在监护仪的屏幕上,倒计时从23:59:47开始跳动。
“原来这一切都是轮回……”林烬的蛇瞳渗出金血,猎犬的身躯在他手中化为灰烬。更多的猎犬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时核碎片共鸣,形成一道血色屏障。
白璃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的《度人经》符文浮空而起,与血色屏障碰撞出青紫火花。“林烬!用你的力量撕开屏障!”
林烬的右眼完全化为蛇瞳,金纹如血管般爬满全身。他双手插入沙地,时墟的能量在掌心汇聚,凝成一柄巨大的青铜剑。剑身刻满“噬时”古篆,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时空的涟漪,沙粒在剑锋下逆飞成星河。
屏障在暴烈的剑势下碎裂,猎犬群发出凄厉的哀嚎。然而黑雾中突然伸出一只机械右臂,七枚时核碎片组成北斗阵图,轻易捏碎了青铜剑的虚影——
第三幕:无相现身
黑影落地,戴着饕餮面具的无相从时墟裂缝踏出。他的机械右臂嵌满齿轮,肘关节处探出三根骨刺,每根都串着跳动的时核碎片。“游戏该结束了。”无相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面具下的瞳孔泛着猩红。“你以为修正派是在救你?他们不过是另一群刽子手。”
白璃的桃木剑剧烈颤抖,剑穗铜铃炸成碎片。“闭嘴!你这个背叛者!”
无相轻笑,抬手间时空扭曲。林小萤的身躯悬浮到空中,胸口的时核碎片剧烈跳动,金色纹路如毒蛇般向心脏游走。“看看你妹妹的真实面目吧。”
响指声落,林小萤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皮下蠕动的金色触须——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时核能量凝聚的幻象。她的骨骼化为青铜锁链,心脏位置的黑洞中伸出无数细小的手臂,每只手掌都刻着“林烬”的血字。
林烬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福利院的暴雨夜,自己独自蜷缩在墙角,怀中空无一人;白璃将针管刺入他的脖颈,金液中浮现出“林小萤”的虚假记忆;无数个自己在时墟中嘶吼,追逐着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不……不可能……”他的蛇瞳开始崩解,金血从七窍中涌出,在沙地上汇成扭曲的卦象。
无相的机械臂扼住幻象的咽喉,黑洞扩大到吞噬半个身躯。“承认吧,你从来就没有妹妹。所谓的亲情,不过是时枢院植入的记忆病毒。”
第四幕:绝望反击
白璃的尖啸划破时空。她撕开道袍,心口的蛇形烙印爆出金光,与林烬锁骨下的胎记共鸣。“以我之血,唤时墟之灵!”
烙印中涌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巨大的符阵,骊山地宫的虚影在阵中显现。青铜棺椁的棺盖缓缓开启,九头蛇骸骨盘踞在棺内,每颗头颅都嵌着时核碎片。林烬的蛇瞳突然恢复清明,他抓住无相的机械臂,噬时之力如海啸般爆发。
“就算她是幻象——”他的声音嘶哑如恶鬼,“我也要她活!”
时核碎片从无相体内剥离,如流星般融入林烬的掌心。林小萤的幻象在金光中重组,胸口的黑洞逐渐闭合,青铜锁链化为粉尘。无相的面具碎裂,露出一张与林烬七分相似的脸——右半张是血肉,左半张是机械,齿轮间渗出金色的脑浆。
“你赢了这一局。”无相的身躯化为数据流消散,电子音在沙漠中回荡。“但时墟的棋局,永不终结。”
第五幕:余烬未冷
沙漠开始崩塌,血月坠入虚空。白璃瘫倒在地,心口的烙印暗淡如残烛。林烬抱着重组的林小萤,蛇瞳中的金纹逐渐消退。少女的胸口微微起伏,时核碎片上浮现出一行篆文:
“烛九阴醒,万时归一。”
沙地突然裂开深渊,青铜棺椁的虚影从地底升起。棺盖内侧刻满密密麻麻的“林烬”二字,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一具腐烂的克隆体。白璃用最后的力气抓住林烬的手腕:“记住……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时空裂隙再次开启,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而林小萤睫毛上的冰霜,悄然凝成一颗时核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