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香火因果
沈道一一剑刺穿五通神心脏，五通神手脚挣扎着抽搐了片刻，便没了动静。
那怪嘴角咧开，似哭非笑，心口流出的鲜血将大红戏袍染成了暗红色。
他此刻虽五感恢复，仍未放松警惕。
一是这剑刺的太过轻松，五通神虽被自己卖了个破绽抓住，却连像样的反抗都没组织起来；
二是他隐隐感觉这岩穴里还有些威胁未消。
就在沈道一思量之时，异变又起。
自五通神七窍冒出几道黑气，除黑气外，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柔光。
柔光沈道一看的眼熟，与那日晏知秋分离出的那道香火相仿。
沈道一如临大敌，那日夜游神陈轩融合香火，被香火之力同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黑气与那道香火柔光相融，遁为虚形。
只留下几道阴恻恻的笑声在岩穴里回荡。
原来这只五通神不知从何处得了机缘，既有妖物的肉身凡胎，又如有夜游神般有香火神躯。
倒不像是野生的精怪，反而像有人特意培养的妖物。
黑气遁为虚形后，沈道一未开眼窍，看不清黑气遁去方向。
他索性闭上眼睛，如刚才那般靠周身感应。
黑气在他周身盘旋，阴寒气息擦着耳际掠过。
方才肉身五通神在他身旁挥爪半天都未伤他分毫，化作神体后，短短半柱香功夫，已在沈道一身上留下了数道血口。
每次受伤时涌入的阴寒之气正蚕食着他的体魄，周身气机流转愈发滞涩。
沈道一第一次与这等无形的敌手对战，他虽气力强大，但毕竟未到通玄，对上这等敌手到底有些吃亏。
眼见寻常手段对五通神无用，沈道一索性护住周身要害，在脑中观想城隍赐他那道《天元观想法》。
他的意志强度已到五窍境界，识海中黑白之气凝成黑白龙躯。
龙爪所指之处，沈道一沾着伤口血气凝聚浑身气力一剑劈下，便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哀嚎。
沈道一乘胜追击，透过识海感应黑气方位，一连数剑劈出，生生将黑气劈的逸散显形。
那团黑气明显比之前缩水不少，不敢再靠近沈道一半分，径直外岩穴出口飞去。
沈道一见了，咬破舌尖，猛吸了一口气，气息在体内流转一圈。
他体内阳气充沛，舌尖血混着气流化作一道气剑，向黑气斩去，黑气受了那一斩，哀鸣一声，颜色淡不可见。
只剩下一小缕黑气包裹着那道香火柔光，在虚空中漂浮着。
五通神化作的黑气眼看逃不掉，黑气带着香火柔光向沈道一识海撞去。
黑气一进识海，便被脑中的黑白龙爪撕扯成碎片。
那只五通神堙灭前，只留下一句文绉绉的话：
“天行有常，人道攸归，尔乃忤逆天纲，必遭神殛（jí）。”
那道香火倒是在沈道一识海中生了根，再无其他动作。
沈道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望着五通神尸体自语道：
“天道我不知道，今日你命陨于我手，肉身香火神体俱灭，便是人道所向。”
他盘膝调息片刻，待体内阴寒气息全消，起身一剑削掉五通神脑袋，提在手上。
石窟外，陈义与张奕枰采了那六株玄冰草，便在洞外坐立不安的候着。
见沈道一提着沾血的五通神头颅出来，皆面露喜色，快步凑上前来。
沈道一自斩了五通神之后，心有所感，自己在这画中世界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他把五通神头颅扔到陈义手里道：
“此间事了，沈某也该离去了，如今首恶已诛，那里长也引火烧身，寿元耗尽，殒命当场，镇子里剩下参与祭祀的人，你等看着处置便是，不用与我交代。”
陈义听闻沈道一要走，拉着他衣袖便欲挽留，倒是张奕枰劝慰他道：
“陈叔，沈大哥是神仙中人，他既然要走，自然有他的道理。有五通神头颅为证，镇上那些人也不敢多造次，你还有什么话相与沈大哥说，便在此处说了吧，别留遗憾。”
沈道一闻言，深深看了张奕枰一眼。
自演天册的画像与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心知这孩童虽小，但心性，品格都是上佳之才，说不得以后若有机缘，便能混出一番成就来。
陈义提着五通神头颅挠着脑袋思考半晌道：
“沈少侠，我这人嘴笨，容我再想想。”
沈道一点了点头，张奕枰主动开口：
“沈大哥，这世上好人便有好报吗?我父亲生前行了不少好事，落了个横死的下场，莫非真的如那邪神所说，人欲便是天道？”
沈道一轻抚他头顶两下：
“沈某家乡有句话叫‘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世上除了邪神，还有香火正神，天道是何物，我也说不明白，你若是有心，便自己感受吧。”
恰逢陈义也想好了问题，他冲沈道一腼腆的笑了笑：
“沈小哥，我有两件事想问，一是镇子丢的粮食去何处寻，二是老哥我家里婆娘就快生产，我没读过什么书，还想厚着脸请沈小哥替我家孩子取个名，不知沈小哥可愿意。”
沈道一闻言，发起了愁，他也是个起名废，这问题倒是难到他了，他思索半天道：
“这怪使的是搬运之术，想来粮食不会离开太远，带你回镇上，带上小奕枰，寻几个信得过的人，把周围仔细翻上一遍，想来就能找到。至于起名之事，实话实说，沈某也不擅长，你叫陈义，孩子不如就要陈二如何？”
陈义这人实诚，听完给他行了个拜谢之礼，连声说道：
“多谢沈小哥救我一镇人性命，陈义无以为报，孩子便依沈小哥的，就叫陈二，简单，好记。陈家后辈就按顺序排开，陈三，陈四代代传下去，以感谢沈小哥解救之恩。”
此言一出，沈道一眼神巨震。
他正欲追问，演天册的星点在他周身亮起，沈道一身形由实转虚，须臾间便重回通识殿内。
“陈家后辈就按顺序排开，陈三，陈四代代传下去，以感谢沈小哥解救之恩。”
“陈兄自成了夜游神，从陈三改名陈轩，算得上多活了一世，又有何怨气可言？也罢，你既然羡慕城隍享香火，那便让你也感受下这万家香火。”
“你陷入这局中，皆因‘投缘’二字。”
沈道一立于通识殿内，望着穹顶的三千星点，神色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