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钟鸣
齐梅霞初时殷勤备至,如清沙一般,每日必至,期盼着孟一秋在生命垂危之际能倾囊相授,将毕生绝学传授予她。
然而孟一秋身受剧痛,加之掌门师尊的离世,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哪里还有余力去指点徒弟。
齐梅霞见希望渺茫,便转而向其他长老献媚,以求新的依靠。
唯有柳清沙,每日不辞辛劳地送来食物,对她而言,孟一秋始终是她的师父。
在修行界中……
师徒之情,重若泰山,师父之恩,堪比父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低声吟诵,孟一秋的记忆中,最令他敬仰与爱戴的莫过于其师,周山剑宗前任掌门‘冯擎苍’。这份深情的记忆,也让秦云对冯擎苍心生敬意。
“清沙,随我来。”孟一秋一挥手,竹屋内一柄佩剑应声飞出,稳稳落入他的手中,随后被他随意地挂在腰间。
“是,师父。”柳清沙虽心存疑惑,但仍提起篮子,紧随其后。
……
孟一秋携柳清沙,踏上了后山的小径,来到了一片静谧的墓地。
这里安息着前任掌门‘冯擎苍’。
他静立墓前,目光沉凝。
孟一秋的童年是与妹妹共度艰难岁月,直到冯擎苍伸出援手,将他带回了宗门。
冯擎苍不仅时常关照,更早早收他为亲传弟子。在孟一秋心中……冯擎苍如同生父一般!
而冯擎苍也视孟一秋如己出,关怀备至。当孟一秋身中剧毒,冯擎苍震怒之下,毅然离开门派,一方面寻求解毒之方,另一方面誓要为其复仇。
冯擎苍的离世,与孟一秋不无关联。
冯擎苍一去不复返!孟一秋既自责又心碎。
“我仅吸收了他部分记忆,为何心中也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楚?”孟一秋手抚胸口,凝视着墓碑,“这是执念所致吗?”
“这个原身沦落至此,实在是太过天真,竟被一毒妇所利用,成了他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甚至连累了他的师父。”
“那毒妇……”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原身虽已三十八岁,但对人心的险恶知之甚少!如今看来,那毒妇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精心算计。”
“原身我知你对她怀恨在心,放心,天道轮回,善恶终有报,我占你身,自会替你讨回公道”孟一秋低声自语。
柳清沙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目睹一切,并没有出言干涉。
因为她知道,她师父孟一秋和上任掌门的感情很深。那是宛若父与子的感情!
“铛!铛!铛!铛!铛!铛!”
突然,急促的钟声划破长空,连续六响。
“六声?”孟一秋神色骤变,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而柳清沙更是面色惨白,因为她深知六声钟响意味着宗门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算算时间,应该是血刀宫的人来了吧!幸好我在通明丹的帮助下已踏入极境,即便不如那男主秦云,但对付几个仅有先天虚丹境的敌人,应该不在话下!”
“师父。”柳清沙声音中带着慌乱。
“走!”孟一秋厉声喝道,随即带着柳清沙迅速朝前山宗门大殿疾驰而去。
周山剑宗果然如书中所言,底蕴深厚。尽管有部分弟子在外游历,但宗门依旧迅速召集了三千多名外门弟子、五百名内门弟子,以及真传弟子和长老们,齐聚于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密密麻麻的弟子们神情肃穆,目光凝视前方。
他们早已布下剑阵,无数剑气凝聚成巍峨的群山虚影,悬浮于上空。这些弟子们以剑阵联手,即便是面对朝廷的十万大军,也能轻易击溃!
然而此刻,他们却个个如临大敌。剑阵的最前方,站着现任掌门‘左堂’、众长老以及真传弟子们,齐梅霞也在那里!
周山剑宗中能够成为长老的,皆是掌握了天道意境的先天虚丹境高手,每一位都是以一敌万的强者。
嗖嗖——
孟一秋带着弟子柳清沙,也从后山匆匆赶来,最终出现在人群的最前方。他们是最后赶到的,但并未错过这场关乎宗门生死存亡的集结。
一抹素白倩影自真传弟子队列翩然而出。齐梅霞莲步轻移,广袖流云般拂过青玉阶,在孟一秋身后三尺处站定。
“师父。“少女嗓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孟一秋负手而立,目光依旧注视着远处的云海翻涌。他既未回头,也未阻拦,仿佛身后站着的不过是一缕山风。
“梅霞!“一声低喝自不远处传来。枯瘦如竹的执法长老转过身,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这边,“过来。“
齐梅霞身形微颤,贝齿紧咬下唇,在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月牙印。她轻轻摇头,发间玉簪随之晃动,折射出一片细碎的光。
“哼!“执法长老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终究没有发作。
孟一秋眸光微动,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山风掠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孟一秋一袭月白道袍,在众多长老厌恶的目光中孑然而立。
“孟一秋。“有人低声唤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些目光如刀似剑,剜向他苍白的面容。谁都知道,这位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今身中奇毒,修为十不存一。
更遑论前任掌门的死,至今仍是悬在周山剑宗头顶的一把利剑。
“被妖女蛊惑,害死恩师......“一名长老满脸愤怒,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真切,“当真是我周山之耻。“
孟一秋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立于廊下。他眉目如画,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仿佛与这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场中窃窃私语不绝于耳,他却只是垂眸看着掌心的纹路。
山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左堂负手立于山门之前。
这位微胖的中年人虽已年过八旬,但在先天虚丹境的两百年寿元中,正值壮年。他望着远处翻涌的血云,眉头深锁。
“一秋。“左堂转身,看向缓步走来的师弟。孟一秋一袭月白衣,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昔。
左堂喉头滚动,终究只是轻叹一声。这位曾经惊才绝艳的小师弟,如今却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师兄,出了什么事?“孟一秋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山下传来的喊杀声与他无关。
左堂望向山脚,那里已经燃起冲天火光:“血刀宫倾巢而出,山下弟子......“他顿了顿,“怕是已经全军覆没。“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剑鸣,左堂的声音陡然沉重:“以血刀宫与我派的血海深仇,这次怕是要......“他看向孟一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灭我周山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