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秋捣碎最后一株魔血藤时，根须突然迸发星河流光。青铜药杵浮现细密裂纹，其中游动着与慕长风颈后相同的镜纹。他凝望青玉匣中的镜钮，发现星河竟在匣底拼出南斗六星阵——正是灵墟秘境剑冢的轮廓。

戌时的山风裹来雪松香，檐角铜铃突然结满冰霜。林秋伸手触碰的刹那，寒雾凝成白璃的虚影，她指尖缠绕的银丝另一端系着青铜镜钮：“哥哥可知，你每夜梦见的血色月光，都是剑冢十万亡魂的泣血？“

药圃泥土突然翻涌如浪，林秋种下的魔血藤种子破土成林。血色藤蔓缠绕成镜架，匣底镜钮自动归位，显露出完整昊天镜的模样——镜面映着的却不是药庐，而是浸泡在血海中的玄霄门废墟。

“这才是慕长风守护的真实。“白璃虚影突然实体化，左眼嵌着的镜片与昊天镜产生共鸣，“当年他用诛魔剑斩断的从来不是魔尊，而是......“

惊天剑鸣打断话语，灵墟秘境方向升起九道青虹。林秋手中的药杵彻底碎裂，露出内藏的青铜剑魄——竟与剑冢中央的断剑形制相同。当他握紧剑魄的瞬间，十万魔血藤同时绽放青莲，每朵花蕊都浮现慕长风的身影。

“师尊？“林秋剑指抹过莲瓣，露珠中浮现的记忆令他窒息：血海里的玄霄门废墟上，慕长风披发执剑，剑锋所指皆是胸口带有青铜镜纹的同门。那些“魔修“哀嚎着现出原形，分明都是药庐里常见的仙草药灵。

白璃的银丝突然刺入林秋后颈：“看清楚！你每日浇灌的灵草，都是被镜纹吞噬的修士元神！“

昊天镜突然翻转，映出颠覆认知的真相：所谓药庐，实为囚禁元神的镜中牢狱；所谓魔血藤，正是慕长风用《九转玄功》炼化的罪人魂魄。青玉匣底浮现血色篆文——“玄霄历四百七十二年，镇魔塔崩，长风以身为镜，纳十万业障“。

星河在此刻倒卷，林秋手中的青铜剑魄与镜钮融合。当剑锋刺破昊天镜面的刹那，他看见慕长风最后的微笑——玄霄掌门在现实崩塌前，将毕生修为凝成这方救赎幻境，而自己甘愿永堕无间，承受十万罪业反噬。

“九转玄功第四重，原是教人看破慈悲亦是妄。“林秋在镜碎声中顿悟，药庐开始坍缩成最初的青铜镜残片。新生魔血藤缠绕成剑鞘，收拢起所有星辰与血海。

晨光再临时分，山门外传来新弟子们的嬉笑。林秋如常捣着魔血藤，青玉匣底的镜纹已化作普通雕花。慕长风推门送来新采的朱阳草，这次袖口没有星砂，只有淡淡药香混着山雾气息。

当最后一片藤叶落地，林秋在窗棂缝隙瞥见转瞬即逝的青铜光。他知道，某个时空的慕长风正执剑走向血海，而自己捣药的每声轻响，都是对十万次轮回最温柔的镇魂曲。

林秋将新晒的魔血藤铺在竹匾时，发现叶脉间凝结着星砂。这不该出现在药庐的矿物，此刻却沿着叶纹拼出残缺的青铜镜图。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震落的晨露在青石板上滚成卦象，正是慕长风当年滴血所绘的阵纹。

“今日该采些月见草。“慕长风的声音混着山雾飘来，药篓边缘粘着片带血的青莲瓣。林秋接过竹篓时，瞥见师尊后颈新添的裂纹——与青铜鼎耳断裂处的纹路如出一辙。

子夜捣药声里，青铜药杵突然映出异光。林秋凝视杵身细纹，竟与灵墟剑冢的仙剑裂痕完全重合。当他碾碎最后几粒朱砂时，药碾底部浮现血色篆文：“四万九千七百劫“。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井水无端沸腾。林秋探身查看时，水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浸泡在血海中的慕长风。那些缠绕他身躯的锁链，分明是药圃里疯长的魔血藤根系。

“师尊？」林秋指尖触水，井底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慕长风在血海中睁眼，瞳孔流转的竟是青铜鼎饕餮纹：「秋儿可听过，药人渡劫需尝尽自身血肉？」

药庐地面应声龟裂，裂缝中涌出带着星砂的血泉。林秋怀中的青玉匣自动开启，存放多年的镜钮悬浮成阵，将血泉吸噬成旋转的太极图。每道阴阳鱼眼中，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玄霄门废墟。

白璃的轻笑从太极图中心传来：「好哥哥，你每日浇灌的可是慕长风心头血。」她身影凝实时，左眼嵌着的镜片显现恐怖真相——药圃每株灵草根系都缠着青铜锁链，另一端直通血海。

林秋握紧浮现裂痕的药杵，杵头突然蜕去木质伪装，露出青铜剑魄本体。剑锋划过太极图的刹那，十万魔血藤同时绽放青莲，每朵花蕊都传来慕长风的咳嗽声。

「九转玄功第五重，该叫『见劫』。」慕长风的虚影自血海升起，浑身缠绕的藤蔓开出带齿的花，「你当知晓，这药香里混着多少魂灵悲泣。」

林秋剑指抹过青莲，露珠中浮现的画面令他窒息：血海翻涌的并非魔气，而是无数青铜镜碎片。每块碎片都映着个正在捣药的林秋，而所有幻象中的药庐都在重复坍塌与重建。

当晨光再次漫过窗棂时，林秋如常捣碎新采的魔血藤。叶汁在石臼里泛着星河流光，隐约映出血海中慕长风执剑的身影。檐角青莲瓣多了道裂痕，却开得比往日更艳。

慕长风推门送来朱阳草时，袖口沾着未干的血迹。林秋接过药草的手顿了顿，茎叶折断处渗出的汁液，在竹案上凝成新的青铜镜纹。

山风穿堂而过，带着灵墟秘境特有的霜雪气。林秋知道，某个时空的自己正挥剑斩向血海，而此刻掌心的温度，是万千破碎镜界里最温暖的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