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烬渊无相

时砂尽头是片苍白荒原，王军平踩着满地碎镜前行。每面镜片都映着不同的红颜死状，慕容卿的异色瞳碎片突然割破他脚踝，鲜血滴落处生出黑莲。莲心坐着个正在剥皮的少年，手中的狐尾分明属于慕容卿。

“第一千次轮回快乐。“少年抬头露出王军平的面容，脚边堆着九具红颜骸骨，“这次想怎么杀她们？“

王军平的金焰劈开黑莲，却发现火焰被碎镜反弹。无数镜片腾空组成牢笼，映出九百次轮回里他斩杀红颜的画面。白芷的银针突然刺入后颈，针尾系着的红线上串着九个缩小的心脏。

“别动。“白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根红线都连着你的罪业。“

镜牢开始旋转，王军平在眩晕中看见最初的真相：天地初开时，自己为证无情道，将九位道侣炼成傀儡。尉基续不过是他在第八百次轮回时剥离的悔恨，而红颜们......始终是待宰的羔羊。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少年把玩着慕容卿的狐尾，尾尖滴落的血珠化作时砂，“只要像之前九百次那样......“

地面突然伸出骨手。楚红漪的残躯破土而出，银鳞纹爬满王军平右臂：“杀了他！“她的声音混着九百个亡魂的哀嚎，“这次我帮你承受反噬！“

镜片牢笼轰然炸裂。王军平的金焰化作锁链缠住少年脖颈，却在勒紧时看清对方锁骨处的银鳞纹——那分明是楚红漪的印记。少年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黑洞里蜷缩着婴儿状的王军平：“你每杀我一次，这孽障就长大一分......“

慕容卿的狐尾突然刺穿少年咽喉。异色瞳在时砂中重聚，九尾天狐的虚影抱住濒死的少年：“兄长，这次我替你......“她的魂魄在消散前凝成钥匙，插入王军平额间竖瞳。

时空突然静止。王军平透过钥匙孔看到惊悚真相——苍白荒原竟是自己的颅腔，时砂是流淌的脑髓，红颜们皆是困在神经突触间的残念。而所谓尉基续，不过是某根暴走的脑神经投射的阴影。

“欢迎来到无相烬渊。“尉基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王军平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融化，金焰变成黑色黏液滴落。九位红颜的骸骨从黏液里站起，手捧着他不同时期的心脏。

白芷的骸骨突然开口：“你总说我们是你心魔......“她掌心的心脏突然长出嘴巴，“可你才是寄居在心脏里的魔......“

王军平暴吼着撕碎骸骨，却发现碎骨化作时砂渗入皮肤。那些时砂在血管里凝聚成慕容卿的模样，异色瞳里映出他腐烂的灵魂：“还不明白吗？你早在我们相遇前就死了......“

地面突然塌陷。王军平坠入血色汪洋，每滴血珠都映着红颜们被凌迟的画面。当他试图游向水面时，无数双苍白手臂拽住脚踝——每只手都戴着楚红漪的银鳞镯。

“留下来赎罪......“九百个自己的声音在血海中回荡，“或者成为我们......“

王军平引爆心口逆鳞。黑炎吞没血海时，他看见尉基续在火焰中显形——那竟是自己穿着染血婚服的模样。婚服下摆绣着九位红颜的遗容，衣襟处别着折断的青铜钥匙。

“这是你的婚宴。“尉基续掀起盖头，红盖头下是楚红漪腐烂的面容，“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新娘吗？“

王军平的金焰突然熄灭。他颤抖着抚上楚红漪的脸庞，却在触碰瞬间被拽入更深层的幻境——

喜烛高照的洞房里，九位红颜被红线吊在梁上。她们的嫁衣下摆连着自己心脏，每当红烛爆出灯花，就有根血管断裂。尉基续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这是你第八百次大婚......“

慕容卿的残魂突然撞破窗棂。她的狐尾卷着青铜钥匙刺入王军平后心：“快醒醒！时砂要......“未说完的话语被红线绞碎，残魂化作青烟融入喜烛。

王军平在极痛中清醒。他扯断缠绕心脏的红线，任由血瀑浸透婚服。当最后根红线崩断时，九具红颜尸体突然睁眼，异口同声道：“你终于记起自己是谁了......“

时空再次翻转。王军平跪在王家祠堂，手中匕首插在父亲胸口。铜镜映出的自己左眼淌血右眼生莲，楚红漪的银铃声从镜中传来：“该启程了......我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