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恶化的宗教文明，渊的浦西，以及神智的交汇
九哥怎么指引我去往服务器的关键节点？
徐勉转身来到办公室门口，尝试着解开反锁，拉动把手。
清脆的机杼咬合声响起，办公室的门锁被轻易的打开了——
伊万从外面把门反锁了，但门依旧可以从里面打开。
伊万之前严肃交代时的场景，出现在徐勉脑海中：
‘无论如何，千万不要自己离开这间办公室！’
徐勉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悄然离开办公室，进入幽深如隧道般的走廊。
“我正在分析你和服务器交互产生的数据流。”
九哥的声音始终回响在耳边，徐勉感觉自己像是耳朵里被塞进了一台老式微型电话。
“好消息！我重新链接上了你的洛阳铲！准备激活！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下一刻，随着一声电流通过电感引发的电涌声出现，徐勉手中多出了小小一支黑棒。
徐勉内心多少有些激动，现在有了洛阳铲，他至少不会两眼一抹黑，走到哪里都是抓瞎了。
“这次的洛阳铲升级补丁是我为你定制过的，应该能正常使用了才对。”
徐勉随手将洛阳铲贴在墙壁上。
在洛阳铲和墙壁接触的一瞬间，代表洛阳铲的土黄色弹窗，从视野中跳跃出来——
【利维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第8751层。
墙壁由特殊生物质打造而成，其细胞形态和活性介于动物细胞和植物细胞之间，为高级碳基态。
该层兴建于1301年前，使用至今经过15次改造。
其中一共有普通办公区651间，加密区18处。
在901年前被改造成为对【渊】的研究中心，并设有秘密实验室。
检测到病毒生化污染痕迹，污染区域未知。】
1.0版本的洛阳铲在接触了斗子里的事物之后，只能探测到事物本身的数据。
而如今，2．0版本洛阳铲，不但挖出了墙壁本身的数据，还把整个楼层的基础数据给挖出来了！
九哥显然看到了徐勉在使用洛阳铲，便提醒他：
‘用洛阳铲的时候要小心，因为一旦挖的太深，很可能会挖到脏东西。
这样，我把【七星镇尸阵】的数据流，投影到你的意识代码接口。
投影的功率损耗会很大，这意味着【七星镇尸阵】在你手中的威力，会不到原本的一半。
但也好过没有。’
电流通过电感引发的电涌声再次出现，徐勉的右手绽放出七点星光。
那七点星光在他右手五指之间流转不息。
徐勉轻轻一握，那七点星光便有五点汇聚成为指虎，嵌套在他的五指之上。
另外两点星光凝结在指虎末尾，组成拖着白焰长尾的指虎虎牙。
徐勉顿时安全感爆棚。
“天坑下面的服务器部分非常混乱，意识代码们早就疯癫了。
所以，你如果要和他们打交道，就是独自面临一群随时会失控的结丹期赛博疯子。”
徐勉低声道：
“我对此已经深有体会。”
即便知道是废话，九哥依然严肃交代道：
“我看不到太准确的数据，所以只能给你大概指出一个方向。
无论如何，务必小心！
我会看着你！”
九哥的话并未给徐勉带来很多安全感。
唯有洛阳铲和七星镇尸指虎带来的安全感，是最真实的。
他根据九哥的指引，继续前进。
利维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第8751层非常大，从外面看来已经超过了“世界树”的级别，内部空间大的可怕。
越往里走，周围的科技感就越少，蛮荒的感觉就越多。
植物、动物和无机物，被完美的结合起来，建筑风格极其怪诞——
行走在公司内部的长廊之中，就像是踩在一只“巨大的甲壳类虫子”身体上。
那甲壳类虫子不知道死去多久了，以至于浑身被苔藓覆盖，身躯严重的“木质化”，成为了另类的植物。
然而，徐勉用洛阳铲挖了一下这“木质化甲壳”的数据，发现脚下的当真仅仅只是地面：
【转动物基因合成植物纤维：
通过对动植物基因的融合，合成出的高强度高韧性生物质材料。
此地的转动物基因合成植物纤维，一共演化过26次，直到现在已经拥有了对环境的完美适应性，成为了真正的生物。】
徐勉看着洛阳铲挖出来的数据，心中多少有些赞叹：
‘这是不同于【机械飞升】的另一条演化道路啊。
可以称之为【融合飞升】？【植物飞升】？也或者是【自然飞升】？’
徐勉心中赞叹的同时，想到了目前的现状：
‘这条道路显然是艰难的。
且这一支人类文明已经走不下去了，就是对这条道路‘走不通’的证明。’
树洞一般的走廊里没有灯光，全靠组成天花板的藤蔓来照明。
徐勉感觉头顶的“藤蔓天花板”有点诡异，因为他总感觉那些藤蔓好像是活的，他感觉它们在注视着他。
他心生一计。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低声道：
“咦？这是什么？”
他俯下身，将手探向地面的一瞬间，猛然抬头看向天花板。
只见天花板上竟然探出了一只“蛇头”，正用那双深绿色的竖瞳在盯着他！
在徐勉看过来的一瞬间，“蛇头”迅速缩了回去。
缩回去的“蛇头”和天花板融为一体，很快不分彼此了。
‘这是……类似隐藏摄像头的东西？！’
徐勉立刻通过刚刚的信道，呼唤九哥：
‘九哥，我是不是被监视了？这里好像到处都是摄像头！’
九哥的声音很快出现：
‘我这里看不到你被监视……
估计是因为，天坑服务器的监视系统，是加密的。
而且，服务器里的加密代码，还在正常运行。
无论如何，尽快进入关键节点，就完全不需要顾忌监视这样的事了！’
徐勉多少有些紧张。
他违背了伊万的交代，离开了那间办公室，但预想中的危险并未发生。
‘我无法得知伊万到底隐瞒了什么。’
他按照九哥的指引，走了半晌，进入一间宽阔的屋子里。
这屋子的天花板四面透着光，地板是凹凸不平的，似乎像是纹着某种对称的图案。
相比之前的道路，这里出现了一些淡淡的水腥气——并不腥臭，而是正常走在河边的味道。
进入这间屋子之后，徐勉忽然听九哥说道：
‘到了！这里就是服务器的关键节点！’
徐勉打了个激灵，看向四周，突然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只巨大的浦西（pussy）中间。
‘啊？’
他快步退开浦西的范围，在又一次仔细观察浦西的时候，内心的尴尬，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通过这种完美的对称立体图形，以及组成图形的生物质，徐勉感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
对生命的敬畏从脑袋里出现了。
徐勉很明确的感觉到，这敬畏并非来自内心，而是来自外界——来自面前的浦西！
‘只要看上一眼，内心就会出现某种感觉。
这浦西明显会向外界传输一种视觉信号。
且这种视觉信号不会被识别为有害，因此不会触发防火墙。’
这玩意儿，可真是徐勉见过的最离谱的东西之一了！
九哥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这里没错了，你可以开始尝试激活服务器节点。’
徐勉呆呆的看着作为整个地板的浦西。
虽然这玩意儿不难看，甚至有些符合他的审美，他也真的下不去变形金刚。
这玩意儿，该怎么激活？
他对浦西使用了洛阳铲。
【渊的节点：
人类沟通【渊】神经网络的节点之一，是【渊】之子嗣的神圣诞生之所。
人类供奉【渊】，于是【渊】将祂的子嗣给予人类，作为祂的馈赠。
该节点的使用寿命已经所剩无几。】
徐勉看着洛阳铲挖出来的数据，一时之间大脑短路。
结合着之前得到的信息，徐勉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渊】的子嗣，就是整个星团内人类所使用的生存资源！’
徐勉想到了一些令他极端不适的事情，他一下子没忍住，瘫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干呕持续了很久，如果不是九哥大声唤醒他，他恐怕要呕晕过去：
“镇定！事情或许和我们想象中不一样！”
九哥显然也通过徐勉，看到了这些数据。
“我通过寻龙尺分金定穴，找到了你面前这间斗室的关窍所在——
就在那房间的正中央！”
房间的正中央……
也是浦西的正中央。
徐勉一下子没忍住，又吐了。
他吐的天昏地暗，险些意识代码紊乱：
“九哥……这个我真搞不了……”
来自文明时代的精神洁癖让徐勉第一次退缩了。
“事情或许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九哥用更坚定的语气，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这里的一切，只是星团内的人类文明，对【渊】的幻想。
这里的人类，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将【渊】提供给他们的资源，进行如此定义。
他们的宗教文明在三万年前就已经失落了，只剩下满地的电子幽灵。
这些电子幽灵，在失落的三万年里，将服务器里的代码改变了无数次。
也将他们的信仰，更迭了无数次。
他们原本的信仰里即便充斥着生殖崇拜，也不该邪门儿到这种程度。
我认为，是因为疯癫的电子幽灵们，在三万年里，无数次对信仰的改变，才让这里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徐勉这才缓过神来：
“对……对！
他们原本是崇拜【渊】的。
但现在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又必须要吃掉【渊】。”
他再次看向房间地面上的巨大浦西，心中恍然：
“他们对【渊】充满了恶意，不仅要蚕食祂的血肉，还要将祂变成他们的X奴隶！”
前因后果，一下子通畅了——
这一整个人类文明，表面上看起来，是崇拜【渊】的眷族。
实际上，他们就是寄生在【渊】上的寄生虫！
他们从没有想过拯救【渊】。
即便在即将迎来末日之时，他们也只想榨干【渊】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用来拯救自身的文明。
徐勉并不觉得他们完全错了。
‘人类本就该利用自然资源。’
‘他们没有错在利用【渊】。
而错在竭泽而渔，完全不考虑可持续发展，就只知道一个劲的把【渊】往死里榨。’
‘这一支人类文明的衰亡，是因为短视，也是因为傲慢。’
徐勉心想，自己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
即便这里的真实历史和自己猜测的不太一样，也必定相差不大。
明悟之后，徐勉内心的厌恶感消失了。
他再次来到浦西中央，心态已经完全平静。
他伸出手来，放在地面。
这一刻，他的意识代码，和浦西内的【渊】的代码，产生了交汇。
下一刻，【庇护之墙】的弹窗从视野中跳了出来——
【检测到未知病毒j``筫$j殇?顖！开始全盘杀毒！】
【检测到未知病毒巺k召珄！已删除！】
【检测到未知病毒鯻漕q?！已删除！】
……
眼前无数个弹窗跳了出来，徐勉只感觉大脑发热，一时间脑机占用拉满，完全无法思考了。
此时此刻，远在20万光年的地球下沉城区的洪义社内，地下室里，躺在终端机上的徐勉浑身抽搐，像是发了羊癫疯！
面前的弹窗越来越多，弹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且完全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
徐勉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检测到核心处理器过载。】
【脑细胞保护程序启动，强制进入安全模式。】
【检测到危险的虚拟环境，开始唤醒潜意识。】
【3……】
【2……】
【1……】
【潜意识唤醒成功。】
……
就在庇护之墙奋力灭杀【渊】神经节点中病毒的同时，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整个城市被粉饰的太平完全消失，星团内陷入一片火海。
浑身长满了黑毛的怪物遍地都是，幸存者们只能迎接疯狂的死亡和丑陋的转化。
这个世界，进入了第二阶段。
片刻之后，天坑之内，利维坦公司大楼之中，徐勉猛然睁开双眼。
他立刻坐起，眼神呆呆的看着视野里越来越少的杀毒弹窗，眼睛一闭，将所有弹窗从自己眼前清空。
他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边的浦西地面，声音感慨：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别坑我，我必定给你一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