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斜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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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归墟潮信

第十四章归墟潮信

桐油混着海藻的气息在指尖萦绕,星斑左臂的荧光被雨雾滤成朦胧的青晕。阿满蜷在船尾的竹篓里打盹,怀里抱着虎斑猫,孩童的鼾声混着潮涌,将血腥的过往暂时掩在湿润的安宁里。

老渔头的酒葫芦歪倒在船头,葫芦嘴溢出的黑血在甲板上蜿蜒,凝成残缺的六芒星阵。黄大斜的右眼结晶微微发烫,穿透雨幕望见老人佝偻的背影——此刻他正立在礁石上吹埙,调子忽而悲怆如《胡笳十八拍》,忽而肃杀似星陨阁的出征号。

***

潮水退至浅滩,露出锈蚀的青铜齿轮。黄大斜踩着湿滑的藤壶清理船底,铁凿突然迸出火星——龙骨缝隙里嵌着半截青铜箭矢,箭簇上的火漆印与三百年前星陨阁密令如出一辙。阿满赤脚跑来,颈间的金属残片项链叮当作响:“斜哥!沙洞里有个会发光的匣子!“

孩童指着的青铜匣半埋在沙砾中,匣面饕餮纹衔着枚冰蓝玉髓。当黄大斜拂去海藻时,玉髓突然迸发强光,汐月抚琴的虚影在浪花间浮现。琴音荡开雨幕的刹那,十二具青铜尸傀破水而出,关节转动的吱嘎声惊飞整片滩涂的海鸟。

“闭眼!“汐夜的三叉戟搅碎雨帘。黄大斜将阿满塞进竹篓,星斑左臂异化成刃,斩断最先扑来的尸傀脖颈。黑血喷溅在青铜匣上,饕餮纹竟如活物般开始吞食血污,玉髓中的汐月虚影愈发凝实。

老渔头的埙声陡然凄厉。尸傀突然摆出北斗阵型,锈蚀的青铜剑折射着冷光,剑势竟与星陨阁七杀剑阵分毫不差。汐夜的三叉戟撞上剑阵核心,戟身星砂簌簌剥落:“这是当年围剿银月湾的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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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染红晾晒的渔网时,灶间飘出赤鳞鱼汤的腥香。老妪将晒干的龙涎香碾成粉末,混着归墟珊瑚熬成黑褐色的药膏。阿满偷蘸药膏涂抹被海蜇蛰伤的手臂,惊觉红肿瞬间消退:“斜哥!这药膏会发光!“

黄大斜的右眼结晶突然刺痛。药罐底部沉淀的星砂,分明是白蒹葭当年配制的祛煞散原料。檐角铜铃无风自动,老渔头的埙声混着潮水涌来,调子里暗藏《太虚引》的吐纳之法。当他望向海平线时,三百年前的星陨阁艨艟已凝成实体,船首鲛人像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该启程了。“汐夜的声音混着雨丝飘来。她倚着门框擦拭三叉戟,颈间新换的珠串泛着冷光,“今夜子时,归墟的潮汐门将开。“

***

子夜的暴雨砸在舢板上,如万千珍珠迸裂。黄大斜掌着舵,星斑左臂的荧光映亮汐夜手中的海图——糖浆补全的航线上,青铜匣正在发出蜂鸣。阿满蜷缩在竹篓里熟睡,怀中的虎斑猫突然炸毛,琥珀色竖瞳死死盯着船尾翻涌的浪花。

“抓紧!“汐夜的三叉戟突然插入甲板。海面毫无征兆地裂开漩涡,十二尊青铜巨像破水而出,手中锁链缠绕着星陨阁战船的残骸。老渔头的埙声在风暴中忽远忽近,当他撕开蓑衣露出星陨卫统领的铠甲时,黄大斜终于看清那些锁链尽头——十万青铜棺椁正在海底嗡鸣。

“少阁主,该物归原主了。“老渔头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锐响。他枯瘦的手指插入自己胸膛,挖出的青铜心脏迸发强光,整片海域突然静止。汐夜的三叉戟搅动凝固的浪涛,冰蓝血珠在空中凝成汐月抚琴的虚影。

琴音荡开的刹那,青铜匣应声开启。黄大斜的右眼结晶突然炸裂,剧痛中望见父亲将半卷《太虚引》刺入心口的画面。当他本能地伸手触碰卷轴时,归墟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十万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无数星陨阁弟子的残魂如萤火升腾,在海天之间汇成璀璨星河。

阿满的哭声惊醒幻境。小丫头怀中的虎斑猫突然暴涨成白虎巨兽,额间六芒星印与老渔头的一模一样。当利爪撕开雨幕时,汐夜的三叉戟与黄大斜的星斑左臂同时迎上,归墟的海水在碰撞中沸腾,凝成贯通天地的水龙卷。

“带她走!“汐夜将阿满抛向舢板。她的鲛绡在狂风中碎成星砂,冰蓝血液融入龙卷,竟在暴风雨中撑开片刻安宁。黄大斜抱住哭喊的阿满跃入青铜匣,最后瞥见汐夜化为冰晶消散,三叉戟坠入归墟的永恒黑暗。

***

五更天的海面平静如镜。舢板漂在琉璃色的水面上,青铜匣中的《太虚引》泛着温润白光。阿满蜷在黄大斜怀中沉睡,睫毛上凝着细小的盐晶。当晨曦穿透云层时,他忽然发现女孩后颈浮现月牙胎记——与双子星的印记分毫不差。

老渔头的埙声自天际飘来,带着释然的笑意。黄大斜的右眼结晶已重新凝结,瞳孔深处映着归墟的方向。那里,十万青铜棺椁正随着潮汐缓缓闭合,将三百年的恩怨情仇尽数封存。

舢板正漂向无名孤岛。黄大斜的右眼结晶覆着层盐霜,视野里阿满蜷缩的身影泛着淡金轮廓——孩童后颈的月牙胎记随呼吸明灭,与怀中《太虚引》的荧光共鸣。虎斑猫伏在船头舔舐爪子,琥珀色竖瞳倒映着远天盘旋的海东青,那猛禽翼尖染着星陨卫特有的靛蓝。

“斜哥......“阿满在梦中呓语,攥着他衣襟的手忽紧忽松,“别扔下阿满......“泪珠滚过胎记时,竟凝成冰蓝的鲛人泪。黄大斜用指尖接住泪珠,灼痛感让他想起汐月消散前最后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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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将舢板推上沙滩,露出礁石间半掩的青铜门。门上饕餮纹衔着枚冰玉髓,与三百年前银月湾圣殿的制式如出一辙。阿满赤脚踩过湿沙,颈间的金属残片项链突然发出蜂鸣。当她好奇触碰玉髓时,整座岛屿剧烈震颤,沙地裂开深渊,十万青铜棺椁的嗡鸣自地底传来。

“抓紧!“黄大斜的星斑左臂异化成锁链缠住阿满腰身。虎斑猫炸毛咆哮着胀成白虎巨兽,额间六芒星印迸发强光,竟暂时压制住青铜棺的躁动。当烟尘散尽时,裂谷底部浮现星陨阁祭坛的残垣,断柱上刻着双子星相拥的图腾。

***

暮色染红晾晒的海带时,黄大斜在岩洞升起篝火。阿满抱着白虎酣睡,胎记在火光中流转着星纹。青铜匣中的《太虚引》悬浮半空,卷轴上的篆文如活物游入孩童眉心。黄大斜试图阻拦,右眼结晶却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三百年前的星陨阁主夫妇,正将襁褓中的婴孩放入水晶棺,棺盖上月牙凹槽与阿满的胎记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他抚过卷轴边缘的波浪纹,那是鲛人族特有的封印术。白虎忽然睁眼,衔来半块残碑,碑文被海水侵蚀处,赫然露出“双生之子,归墟为引“的篆刻。

***

子夜的潮声裹着埙音飘来。黄大斜循声登上峭壁,望见老渔头立在祭坛残骸上。蓑衣下的星陨卫铠甲泛着冷光,枯瘦的手指正抚摸着水晶棺的裂痕:“少阁主可知,当年阁主为何将双子星分开封印?“

飓风毫无征兆地掀起。老渔头撕开胸膛,青铜心脏泵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星砂:“因为这对兄妹,本就是开启归墟的活钥匙!“十二尊青铜巨像破土而出,手中锁链缠绕着阿满的梦境——孩童正在水晶棺中安睡,周身流转的星纹与《太虚引》共鸣。

白虎的咆哮震碎锁链。黄大斜的星斑左臂暴涨成光刃,斩向老渔头的刹那,阿满的哭声自祭坛深处传来:“斜哥别杀他!“孩童颈间的金属残片突然飞射,嵌入青铜巨像的眼窝——那竟是星陨阁密库的机关密钥。

***

黎明前的混战中,青铜棺椁如莲花次第绽放。阿满悬浮在祭坛中央,胎记迸发的金光里浮现汐月抚琴的虚影。当《太虚引》的篆文尽数没入孩童眉心时,整座孤岛开始崩解,十万青铜棺化作流星坠向归墟。

“带她走!“白虎撞开青铜巨像。黄大斜抱着昏迷的阿满跃入舢板,最后瞥见老渔头化为星砂消散,埙声里藏着释然的笑:“终于......能去见阿月了......“

***

五更天的海面漂着星火。阿满在舢板上苏醒,指尖抚过黄大斜右眼的盐霜:“斜哥的眼睛,像汐月姐姐的珍珠。“孩童颈间的胎记已然淡去,唯有梦中呓语时,还会漏出几句古老的鲛人歌谣。

青铜匣中的卷轴化作飞灰,唯余玉髓在晨曦中泛着暖光。当舢板靠岸时,熟悉的渔村炊烟袅袅升起,老妪正敲着铁勺骂偷吃的野猫。一切仿佛大梦初醒,唯有白虎额间的星印,提醒着归墟深处未了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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