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旧友重逢
凌晨两点,暴雨如注。滨海市老城区,某废弃化工厂。铁锈味混合着酸腐的化学药剂气息,雨水冲刷着墙上的“拆”字,像一道血泪。
顾北辰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水泥墙,子弹擦过耳畔的火药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追兵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手电筒的光柱扫过生锈的反应釜,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鬼影。“这边!”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拽进通风管道。那人戴着夜视镜,脖颈处隐约露出半截文身——是朵缠绕着法典的天秤花。顾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十年前法学院图书馆的午后突然撞进脑海:阳光穿过彩色玻璃,落在少年林墨的素描本上,那朵他随手画的天秤花,与眼前文身分毫不差。“法学系高材生改行当杀手了?”顾北辰压低嗓音,指尖触到腰间匕首。
对方摘下夜视镜,镜片后的桃花眼弯成熟悉的弧度:“严格来说,我现在的职业是帮跨国公司‘处理’合同纠纷。”林墨掏出一枚微型EMP炸弹,“比如让某些人的加密硬盘永远闭嘴。”
追兵的叫骂声逼近。林墨突然按住顾北辰的肩,温热呼吸喷在他耳后:“还记得大三那年,我们怎么从黑帮手里逃出赌场的吗?”
顾北辰嘴角微扬。下一秒,两人同时踹开通风管盖板,EMP炸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强光与电磁脉冲爆发的瞬间,林墨的袖箭与顾北辰的飞刀精准刺入三名追兵的咽喉。
十五年前,法学院圣诞夜。滨海大学法律系实验室。福尔马林的气味刺鼻,浸泡着人体器官的玻璃罐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十九岁的顾北辰推开实验室的门,正撞见林墨将试管中的液体倒入红酒瓶。实验台上摊着《毒理学》教材,页面停在“氰化物检测”章节。“给苏教授的圣诞礼物?”顾北辰倚着门框,目光扫过瓶身标签——1990年玛歌,正是苏教授最爱的那款。
林墨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试管在瓶口磕出清脆声响:“他性骚扰女生会时,可没想过收礼物需要验毒。”窗外飘来圣诞颂歌的旋律。顾北辰走到实验台前,端起红酒对着月光轻晃:“浓度0.3%,致死量刚好够他在颁奖典礼上暴毙。”他突然仰头灌下一大口。“你疯了?!”林墨劈手夺过酒瓶,玻璃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顾北辰的白色高领毛衣上,绽开点点红梅。
顾北辰抹去嘴角酒渍,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现在我们是共犯了。”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发送的邮件——举报苏教授学术造假的证据链。
多年后顾北辰才明白,那个雪夜他真正饮下的不是毒酒,而是林墨眼中一闪而逝的、比氰化物更危险的暗涌。
现在,废弃化工厂地下密室。隐藏在反应釜后的暗室,满墙都是天穹集团的犯罪证据。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文件上的荧光标记像无数只窥视的眼。
林墨将一沓照片甩在铁桌上。画面里,顾南风与某位法官在澳门赌场的VIP包厢碰杯,筹码堆旁放着天穹集团的股权转让协议。“三个月前,这位法官刚驳回我们对顾天穹遗嘱的异议。”林墨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巧的是,他女儿在瑞士的私人账户,上周多了一笔来自开曼群岛的500万美元汇款。”
顾北辰抽出文件堆最底层的尸检报告。他母亲的血液检测栏里,乙醇含量赫然标注着“300mg/100ml”——足以让人在车祸前就丧失意识。“当年负责检测的法医叫张明远,去年死于车祸。”林墨打开投影仪,监控画面显示张明远被撞飞前的瞬间,肇事司机戴着印有天穹集团LOGO的帽子。
顾北辰的拳头砸在铁桌上,震得试管架叮当作响:“我要把这些全扔到顾南风脸上。”“然后呢?”林墨突然擒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让他再安排一场完美车祸?别忘了,现在你连股东身份都没恢复。”
紫外线灯管突然爆裂,黑暗吞没房间的刹那,顾北辰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咽喉。林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如毒蛇吐信:“这才是现实,北辰。法律不过是权贵的玩具,要赢这场游戏,你得学会比他们更脏。”
凌晨四点,暴雨渐歇。滨海港12号码头,集装箱货轮。咸腥海风裹挟着柴油味,起重机在雾中若隐若现。
林墨掀开集装箱的防水布,露出整墙的电子设备。屏幕蓝光照亮他手中的《刑事诉讼法》,书页里却夹着把镀金左轮手枪。“这是天穹集团近五年所有阴阳合同的原件。”他敲了敲加密硬盘,“还有二十七位高管的偷税记录,足够把顾南风送进监狱二十次。”
顾北辰抚过发烫的服务器机组:“代价是什么?”货轮突然鸣笛。阴影中走出个戴翡翠扳指的老人,手中的龙头杖敲击甲板发出闷响:“我要顾天穹藏在7号仓库的东西。”顾北辰瞳孔骤缩——这是当年父亲最忌惮的黑帮教父,陈九爷。十年前那场导致他被驱逐的军火交易,正是陈九爷在幕后操纵。“您确定要和魔鬼做交易?”林墨突然插话,手中《刑事诉讼法》不知何时换成了《圣经》,“《启示录》说,与兽同行者必被投入火湖。”
陈九爷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铁锈:“林律师,三年前你帮墨西哥毒枭洗钱时,怎么没想起这句话?”集装箱内的空气陡然凝固。顾北辰的余光瞥见林墨的食指在扳机护圈上轻叩——那是他们大学时约定的暗号:**“准备动手。”**
黎明破晓前。集装箱内临时布置的谈判桌。雪茄烟雾在射灯下盘旋,威士忌杯底的冰块发出细碎崩裂声。
陈九爷将卫星电话推过桌面:“打给顾南风,约他明天在7号仓库见面。你取证据,我取他性命。”
顾北辰摩挲着电话按键:“我怎么确定您不会连我一起解决?”
老者突然掀开西装,腰间绑满C4炸药:“二十年前顾天穹在这里埋了颗炸弹,把竞争对手全家送上天。”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抚起爆器,“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眼里有和他一样的疯劲。”
林墨突然轻笑出声。他掏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半枚带血的翡翠扳指——与陈九爷手上那枚正好拼成完整龙纹。“2015年湄公河沉船案,幸存者指认的凶手戴着这枚扳指。”他晃了晃手机,“您猜国际刑警收到这段视频要几分钟?”
货轮突然剧烈摇晃。顾北辰趁机掀翻谈判桌,林墨的袖箭射灭顶灯。黑暗中,顾北辰将陈九爷按在舷窗上,海面倒映出他修罗般的面孔:“七号仓库到底有什么?”
老者咧开缺牙的嘴:“你母亲的尸骨……还有你真正的出生证明。”
次日正午。滨海市最高建筑“苍穹之眼“顶层咖啡厅。落地窗外云海翻涌,小提琴声裹着拿铁香气流淌。
林墨将股权转让协议推过桌面:“用陈九爷的贩毒证据换到3%的投票权,加上你母亲的遗产股,刚好够发起董事会弹劾。”
顾北辰的视线停留在协议末尾的公证处印章——经办人签名栏写着“林墨”,日期却是他被逐出家族的前夜。“你早就知道遗嘱被篡改。”不是疑问句。银勺在杯沿磕出清响,像法官落槌。
林墨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餐刀划过瓷盘的声响令人牙酸:“当年顾天穹给我两个选择:帮你顶罪,或者看着你死。”他将染血的五分熟肉块送入口中,“知道为什么选当律师吗?因为只有站在规则制定者的位置,才能把仇人烹成盘中餐。”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顾北辰看清好友白衬衫领口下的淤青——是昨夜在货轮搏斗时留下的。他突然想起大三那年,林墨为保护被骚扰的女同学,后背被混混砍得血肉模糊,却笑着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而现在,那些勋章正在阴影里腐烂生蛆。